皇帝脸色难看,扬声道:“阿昭,你怎么来了?”二公主甩开斗篷就跪下,头上的钗子铮铮作响,整个宫里也就她敢这样看着父皇。“父皇,这岂非太没道理?儿臣三年前被琮月姐姐救起,还清楚地记得她手上紧握着一只金镯子!”“儿臣还当那是琮月姐姐的心爱之物,却不想她是如何被嫡母逼迫!”二公主刚才在殿外听了几句,她最崇尚正义,恩怨分明,可现在却要救了自己的恩人这样受辱,她很是愤怒。“你……”皇帝语塞了片刻,隐约感觉这下是收不了场了。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能沉住一口气,无奈道:“你问他们吧!”二公主立刻转过头,看向瑟瑟发抖跪在那里的三个证人。她看了两眼,站起来上前去就厉声问:“你是哪家的丫鬟?”那个陌生丫鬟一颤,不敢像刚才那样糊弄她,咬着嘴唇嗫嚅了半晌:“奴婢,奴婢是……”二公主抬脚就踹在她肩上。那丫鬟立刻被踹翻了。“造谣生事,如此无耻,还敢隐瞒本公主?”皇帝看得眉头一抽,心想她果然是跟薛成瑶玩多了,这一身莽夫习气,能动手绝不动嘴了。二公主直接扯起丫鬟的衣领,看见后面绣着一个小小的“谢”字,眉毛一竖,大叫:“谢家。”其他人眉头均是动了动。薛成琰目光沉下来,暗暗藏住煞气。能叫得出名号的谢家,是太师府上,太师年纪大了,着重培养子孙,几个儿子也算出色,能接触到他,他有的是办法给他们家教训。顾西望则是咋舌,谢家那个才女小姐?看不出来这么阴暗八婆啊,莫非爱情让人如此疯狂?姜琮月却是想起了那日的谢小姐。叫她躲远些,别站在前面的贵女。名叫谢锦屏。她记住了。二公主厉声问:“谢家?谢锦屏?是谢锦屏教你这么干的?”丫鬟慌了,浑身发软地爬过来,抱住二公主的腿:“公主,公主,不关小姐的事呀!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二公主冷笑:“这样的蠢话本公主听多了,你个撒谎都没法自圆其说的蠢货,就好好指望这样能糊弄本公主吧。”她转头,道:“父皇,儿臣要责罚谢锦屏!”皇帝哑然了一下,隐隐严肃道:“阿昭!”谢锦屏是世家小姐,哪里能为了姜氏去处罚她,把谢家面子往哪搁。二公主怒火稍稍消退半分,想到谢锦屏身份不赖,不是自己能随意踢打而不受过的人。于是她点点头,暂且在父皇面前放过——她有的是搞谢锦屏的法子,在京都所有贵族小姐、年轻郎君面前将她的手段公诸于众就行了,那个死要面子的所谓才女,一切被人知道了还不得想跳河。她孤立的人,没人敢跟她交往!二公主又看了看薛成琰,嗯,这个也要让她知道!你不是一心爱慕他吗,也就你是个小姐罢了!要你是个公子,薛成琰都能亲手揍你。丫鬟脸色惨白,感觉一切都完了。皇帝见这出戏唱不下去了,头疼地准备收场。谁料薛成琰却上前抱拳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问最后一个证人。”皇帝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这位又要折腾什么。他沉声道:“成琰,你说。”薛成琰就在姜琮月身边,声音淡淡的,问那船夫:“老先生跟此事有何关系,为何作为证人进宫?”船夫这才敢开口:“回大人,小的是最近时常听见有人来打探,姜小姐当年救人之事,小的撑船多年,每年见过的人不知多少,哪里对一两件事那么清楚。被问多了,便觉得奇怪,于是支支吾吾,可没想到,就是这样,被当做了证人!”谢锦屏的丫鬟一惊,脸瞬间铁青。她见船夫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当真有所隐情,白高兴一场!所以皇后没参与她们这一局是很明智的。两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也想越过一干高位之人,去查东西、玩心机。光是姜琮月都能把她们给玩死。谢锦屏一开始能顺利,不过是她的目标正好撞上皇帝的心愿罢了,而不是她的计谋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只有顺着皇帝的心意去做,阳谋也能成功,这才是皇后多年的心得。事已至此,皇帝无话可说。“好了好了,今日之事原来是一场误会,既然没事,姜氏就回去吧。日后若要举证,万不可捕风捉影,要有确实证据。”他看着薛成琰,却见他不肯罢休,继续道:“皇上,今日之事让姜小姐受了极大委屈,姜小姐既是二公主恩人,也是薛府上下的恩人,更是先帝生晚了几十年的知己——”“若姜小姐生在当年,只怕深得先帝喜爱,而今却这样误会她,臣认为皇上圣明之君,不会不赐以补偿。”又来!皇帝真是要被他气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捧上去,硬生生把他架起来!,!又是拿先帝说事的,又是拿救命之恩说事的,到底要他怎样?这姜氏在你嘴里都成先帝知己了!等会儿她是不是还要做朕的姑姑辈?但这确实也躲不过。皇帝闭了闭眼,挥手道:“赐以黄金百两——”薛成琰等他说完,才继续道:“若非今日姜小姐冷静沉稳,抽丝剥茧分析事实,只怕要遭牢狱之祸,性命之忧。皇上圣明仁爱,赏罚分明,自然人人感戴。”皇帝听这话头就觉得不好了。“而姜小姐所做又不止如此,知道皇上近来为安绛兰国之事忧心,姜小姐已于前几日在赏金大会,折服安绛兰王女,令其出四万两白银拍下姜小姐所画的凤冠,自叹弗如,称其堪比安绛兰国宝。”薛成琰面不改色地说着,皇帝脸色大变。怎么这也有姜氏的份??姜氏怎么一天闷不吭声净干些大事?!“大周的金器生意一直被安绛兰压制,此事已经有人传出去,若是传到外国,想必许多人好奇大周金器之华美。”薛成琰半句不提是自己让人传的。“赢得拍卖,是次要。但为大周争光,并非常人可为,姜小姐天资品性,实在令臣拜服,也应为百官表率,鼓舞大周生民。”皇帝手放在龙椅上,微微发抽,不敢想这小子还敢提出什么话。薛成琰抬起头,目光炯炯:“可臣作为属下,自然不能不懂事,也要为您分担。”他长长地一叩首:“臣自知不能般配姜小姐品性人格、如此功劳,但家中资质尚可,可助力姜小姐发扬大周金器,远扬我大周盛世美名,令番邦惊撼,蛮民向往。”“姜小姐若不弃,可得成琰为夫。”皇帝差点晕过去。倒反天罡了!!!你再敢说大一点呢?!若是朕再不同意,你是不是还要倒插门?!姜琮月愕然地看着他,她只觉得薛成琰靠谱能干,没想到嘴还这么厉害。可她看着他,又感觉他的赞美并非只是春秋笔法、为她抬高身份。他的狂热,倒像有八成是真的。事到此时,不容多想,姜琮月从不拖队友后腿。她利落地弯腰点头,道:“不弃的。”薛成琰伏在地上,嘴角一弯。头也并未抬起来,只是看着地面光可鉴人的镜砖,久久地笑着。脊背仍有少年气的清瘦,可肩已变宽,皇帝看着他,感觉他恍惚已成了个大人。他说:“多谢姜小姐。”皇帝闭了闭眼。他拦不了了。他看着薛成琰长大,外人都说薛成琰最出色懂事,身为长兄,肩负责任,给弟妹们做好了榜样。可他知道,薛成琰其实最是顽劣的少年心气不过。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皇帝长叹一口气,终于放弃了对薛成琰婚事的设想,冷冷道:“去拟旨来。”薛成琰知道,这是要赐婚了。皇帝冷着脸写了一道旨意,想赌气扔下去。可到底不合时宜,只能把动作收回,递给身旁的太监。“皇后身子不好,你们择日定亲,婚礼……”薛成琰急忙道:“臣请钦天监监正看过,来年正月二月都没有太好的日子,年前倒是有。”皇帝真是被噎得无话可说了。你这小子,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巴不得把人家早点娶回家!这么短的日子,别人想做点什么干涉也来不及了,完全是不按章法行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措手不及。薛成琰顿住,问姜琮月:“姜小姐可有:()二嫁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