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颜玉皎的肩膀,难得眼眶也有些湿润:“随爹爹回家罢!”
“回家”一词简直振聋发聩,着实戳到颜玉皎的心。
她鼻腔微酸,道:“都是女儿不孝,连累爹爹娘亲为我筹谋。”
然而泪水滴在楚宥敛手背,烫得楚宥敛似乎睁了睁眼,气若游丝,却还死死握住颜玉皎的手。
“不准!我不准!”
楚宥敛就躺在颜玉皎的臂弯,好像失血过多,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却极力睁着眼。
“娇娇,我错了,求你……”
他喃喃着,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划出一道清亮水迹。
颜玉皎看得心中一痛,下意识拿起帕子点了点楚宥敛的泪。
手就被楚宥敛握住,按在他的脸侧磨蹭:“别走,我会死的……”
颜玉皎咬住唇。
在场其余人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出他二人难舍难分。
颜右丞脸黑如墨。
郯王爷则尴尬地咳了一声,暗怪自己多事,好端端提什么“和离”,若颜玉皎不想和离,他又这样说了,岂不是没台阶给人下?
郯王妃摇头,轻叹道:“本妃知道此事是少庸的错,也不想为他多辩解什么,只是玉儿,少庸还受着伤,你也怀着身孕,眼下朝局动荡,你二人实在不宜和离了。”
颜玉皎只觉得心累。
她是想和离,但这话只和楚宥敛说过,对他们三人,是只字未提。偏偏他们三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风声,不是劝她和离,就是劝她不要和离。
——好像她已经把想要和离的心思大白于天下了。
“现在不和离,以后等楚宥敛登上帝位,还如何和离?!”
颜右丞倒是硬气起来了,眉目严肃的沟壑难平:“我以前愿意让玉儿嫁给楚宥敛,甚至觉得是桩好亲事,是因为,你们二位感情好,郯王爷没有旁的妾室通房,言传身教,楚宥敛以后也定会好好待玉儿。”
他闭了闭眼,压抑怒火道:“结果呢?他们才成亲两个月,楚宥敛就荒唐至此!……若是等他登上帝位,我家玉儿还不知何等处境!”
颜右丞心知肚明,以颜玉皎前朝公主的身份,若是做个王妃,有他和梅夫人遮掩着,保此生安然无恙。
可若是做皇后或者皇妃,麻烦就大了,毕竟当朝最大的反贼团伙,就是打着光复前朝的名义。
百姓如果听闻此事,定然一百个不同意,众口铄金,能逼死人。
还有那些因嵒朝建立,而新兴的世家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曾剿灭的前朝余孽生下皇子?
楚宥敛称帝之日,就是颜玉皎深陷困境、无法自拔之时。
“本王可以保证!”
楚宥敛趁机接过颜玉皎的手帕,按住唇,勉强压住咳声:“本王登基之后,会与娇娇,共享天下!”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郯王爷的马鞭悄然掉在地上。
郯王妃满脸茫然。
颜右丞更是憋红了脸,嘴唇翕动半天,却没能发一言。
“我对政务一窍不通。”颜玉皎震惊之后,慢慢回过神。
她蹙起眉,显然不信任楚宥敛的这一番言辞:“我对你的天下没有任何兴趣,你不需要再试探我。”
“不是试探。”
楚宥敛静静地望着颜玉皎,神色认真道:“我可以立下密旨。”
“我已然想通了,你我祖上虽然有血仇,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从你我开始握手言和,共治天下。”
颜玉皎呆愣在原地。
楚宥敛的话
太过荒唐,以至于很漫长,又好似一瞬间,颜玉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