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客去过两次灾厄区。
第一次是九岁,他刚做完腺体移植手术的时候。
作为闻家最正统的继承人,千万双眼睛盯着他的分化,闻家找人给他做完腺体移植手术后,由于他本人的极度不配合,腺体恢复适应进度缓慢,为了不引人注意,闻家以养病为由,将他偷偷送进了灾厄区——一个绝对不会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他的腺体反反复复经历了三年的适应期,他也在那里待了三年,闻家除了保证他不会死之外,对他一概不问。
如果腺体最终无法适应,闻家的对外说辞,就是小儿子因病去世,会另寻继承人。
闻客曾经一度想在灾厄区待一辈子。
直到周云松的出现。
闻家给闻客安排的假身份是一个父母皆被处决的孤儿,在亲戚家借住,周云松是住在亲戚隔壁的邻居。
也许是可怜他这个“孤儿”,妻子刚刚怀孕的周云松,自觉提前带入了“父亲”的身份,很热情地在照顾妻子之余,分些余温给他。
闻客并不解,一个住在灾厄区日常生活捉襟见肘的次人类,为什么会有“余温”分给他。
也并不解,为什么一个眼神正常的人类,会认定他需要“关爱”。
毕竟他脾气不好,是天生的。
周云松脑子不太好,可能也是天生的。
花上半个月工资,就为了给他买一个幼稚的小玩具。
剩下的半个月工资存起来,留给未出世的孩子。
然后这一整个月都勒紧裤腰带,靠带着挺一个大肚子的妻子来他家蹭饭过活。
教了自己几句古诗,就大言不惭地让自己叫他“老师”。
他八岁之前就倒背如流了,要这个蠢蛋教么。
为了一个闻家编造的“生日”,周云松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最后送给他一条奇丑无比的围巾。
“为什么是红色?”闻客接过用料粗糙的红色围巾,绷着一张脸:“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周云松兴致勃勃地替他一圈一圈围到脖子上,最后拉了下布料,盖住他的鼻子,满意地回答他:“红色更有生命力,不是吗?”
九岁的闻客并不懂什么叫生命力,并再次认定他的老师是一个蠢蛋。
周云松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眼神中的嫌弃,视线温柔下来,上手拍了拍他翘起来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