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琛此刻仍有些犹豫:“只恐会有冒犯之处……”
蒋家太太似隐约有所察觉,嘴上道:“我一介商妇历来没有什么忌讳的,二老爷只管与我明言!”
王锡琛到底是斟酌着开了口:“淑仪与茂儿成亲多年无所出,只怕根结不止在一人……”
这话已十分体面了,蒋家太太脸色微红,先是讶然一瞬,而后有些局促地道:“因家中只他一个,这孩子便素来被我惯坏了……这件事……我虽不通什么医理,却也不是全然愚昧的,也偶然听闻过,总要夫妻二人一同调理才能更好见效……”
王锡琛顺着她的话点头:“是这个道理……”
蒋家太太无奈惭愧:“可他哪里肯听我的?熬一碗药端他跟前,他只恼得即刻挥砸了去,叫人半点办法也没有!”
王锡琛便道:“或可借着此次养伤一同调理了,不必与他明言,我也只作不知,想来便也不会传出什么流言再叫他听着……”
蒋家太太连连点头称是,又与王锡琛道谢:“二老爷既是懂得这样高明的医理,若是能亲自帮着写张可用的方子,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王锡琛为了侄女着虑,自然无有不应之理。
另一边,淑仪回到内院卧房中坐下,捧了盏温热的茶在手里,暖了好一会儿,才算勉强找回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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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陪在大姐姐身旁,橘子也端坐在淑仪面前,淑仪回神之际,眼神落在仰头望着自己的猫儿身上,竟觉从一只猫儿圆圆的脸上看到了关切和宽慰。
动物带给人的触动是无声无言、却莫名汹涌的,淑仪陡然就落下两颗泪来,语气却带些笑:“贞儿,你瞧橘子,竟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前咱们在绣房里做女红,橘子就守在绣房外,夏日里它且还会捕蝉呢。”
这些贞仪都记得。
橘子也记得,但它想说,它不是自愿守在绣房外的,是淑仪总是不许它进去!
橘子有心想控诉淑仪,但对上淑仪含泪带笑的眼睛,又瞬间熄了心思,好吧,它也必须得承认,是它总是挠乱淑仪的绣线在先……
贞仪陪着淑仪说了很久的话,橘子则出了屋子去。
昔年被橘子拜托照看淑仪的那群猫儿早已不在了,但旧猫儿离开,总也伴随着新猫儿出现,而橘子如今这般年岁,走到哪里都能招来一群猫儿围观膜拜。
橘子便又拜托这些新猫替她留意照看淑仪,并且告诉这些猫儿们,淑仪是很好的人。
天色将暗,贞仪要离开了,淑仪取过一件新制的鼠毛披风给二妹妹披上系好:“都立冬了,当心着寒……”
替二妹妹整理衣物时,淑仪忽而生出几分心疼,二伯母不在了,祖母也去了,二妹妹身边已没个细心的长辈疼着,卓妈妈固然一片忠心实意,却到底只是下人,没有什么银钱物品好供支配的……
淑仪取出几只金银饰拿帕子包好,不顾贞仪拒绝,强行塞到贞仪袖中,不由分说地道:“你若实在用不着,只当替大姐姐藏放着也好!”
立冬的风中已见两分冷意,贞仪被大姐姐捧着的手和心却都是暖的,眼底也热热的,烘得鼻头微微酸涩。
贞仪回到家中时,天早已黑透,静仪已经睡下,春儿舀了热水给贞仪洗手,卓妈妈端来了一碗在锅里热着的咸肉菜饭。
每年立冬之日,卓妈妈都会蒸上一锅咸肉菜饭。
贞仪吃罢收拾干净,去看熟睡的静仪,橘子跳到床头的高脚凳上,拿一只前爪轻轻推了推上面的一张纸,提醒贞仪。
贞仪这才看到那张纸,竟是静仪睡前给她的留信,只见其上整整齐齐地写着排大字——【静仪思阿姊欲哭,阿姊若归,务要唤醒静仪。】
——静仪想阿姐想得要哭了,让阿姐回家时务必将她唤醒。
贞仪不舍得当真唤醒妹妹,只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妹妹稚嫩柔软的脸蛋,莞尔道:“阿姊屡屡唤静仪至声哑,静仪迟迟未醒只恋好梦……有橘子为证哦。”
橘子微微仰头算是应答,它很乐意做这样的伪证。
贞仪在妹妹身边躺下,替妹妹掖好里侧被角,橘子在贞仪头侧躺下,替贞仪压好外侧被角。
屋外冷风扫着窗棂经过,愈衬得室内温馨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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