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答案……陈不逊压下心头涌出的怪异情绪,颔首对她说道:“我知道了,但是宋掌柜,此事未必能成,你别抱太大希望。”
宋蕴朝他屈身行礼:“但请陈大人一试,若是不成,小女再想他法。”
那就用得着她一个弱女子来做这些?陈不逊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没多久便消失在街上。
直至傍晚归家,卫辞脸上都没有露出过一个笑。
一则是脸颊上青紫交加,还在肿着,二则是他委实根本笑不出,他甚至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恩师和师妹。
宋柏轩大抵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并未细问,只是关心道:“可影响行笔?伤到骨头可不好。”
卫辞连忙摇头:“没有,只是一些皮外伤,根本不碍事。”
“那就好,你……”宋柏轩又看了他一眼,将吐出半截的话咽回去,若无其事的回卧房去了。
卫辞连忙躲回书房里,紧紧的关上门窗。
可这一口气还没送下来,就听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卫辞紧张的屏住呼吸,还是听见了敲门声。
“师兄,我来给你换药。”宋蕴说道。
卫辞扭扭捏捏的上前开了门,接过她手中的药瓶,小声推辞道:“师妹,我自己来,香思坊中那么多事,你且去忙。”
“我不忙,夏金山会盘账,刚好让他练练手。”宋蕴进了书房,反手将门关上。
卫辞心中一跳:“师妹……”
宋蕴径直朝他走来,似是没听到他的推辞,只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挽起袖口。
卫辞不知为何,没敢避开。
熟悉的香气在鼻端萦绕,很快便满室盈香,他垂下视线,对上她恬静美丽的脸庞,颈间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疼吗?”宋蕴问他。
卫辞否认:“不疼,皮外伤罢了,要不了两日便会痊愈。”
宋蕴目光悠长,似是透过他腕间的伤看到了另一个人,或许她前世还是学到了些东西的,那些曾经她最讨厌最厌恶的事,如今被她加诸在旁人身上。
而他却说不疼,不在意。
怎会不疼呢?
衣袖每一次掠过,腕间每一次用力,都像是针扎一般,疼得要命。
她终于还是变成为了自己憎恶的卑劣小人。
正是知晓卫辞的品性与为人,知道他不会将过错怪在自己身上,不会揭穿一个弱女子的真面目,她才会格外放纵自己的阴暗。
“好生养着,”宋蕴低头,声音很浅,“日后不会了。”
卫辞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自是没有错过她瞬间的失神与自厌,可他想不明白,师妹究竟为何会这样?
她不应如此。
“师妹,”卫辞同样低下头,认真又耐心的同她解释道,“我没有不想要孩子,也没想过要将你抛下。”
他比宋蕴高许多,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恰巧洒在她的头顶、额头,低语萦绕在耳畔,恍似情人低喃。
宋蕴睫羽微颤,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半分:“我知道,是我不想要孩子,与师兄其实并无关系。”
卫辞僵住,脑子里一片乱麻。
他听宋蕴说:“我不想我的孩子刚出生便没有了父亲,或是没有了母亲,倘若迟早会如此,倒不如让他轻省些,不要来到这个世上。师兄以为呢?”
卫辞张了张嘴,对上她水润的眸光,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会的,他想,不会的。
他不会让师妹陷入那样的境地。
……
四月初九,大晴。
本应是春光和煦的好天气,但兹阳县私塾的几位夫子们却极不痛快,无他,在这日早上,他们都收到了一张请帖。
一张来自县衙,京城世家子陈不逊亲发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