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众人依次嗅过香粉的味道,宋蕴才合上盖子,低声问道:“可闻出来了?”
众人停了片刻,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最后还是夏金梨率先说道:“姑娘,这不像是您做出来的香粉,虽然瓶子差不多,可您做出来的香粉闻着都很舒服,不像这个……味道浓得叫人脑袋发晕。”
在宋家待得时间久了,夏金梨也常常去香思坊帮忙,莫绫与宋蕴在这种事上从来不避着她,反而尽心尽力的教,她便也识得了许多香料。
宋蕴眼中划过一抹赞赏:“的确不是我做的。”
夏金山看着她手中似曾相识的瓷瓶,脸色变了变:“是有人要跟香思坊抢生意?可这香粉做的并不好,只是外形相似而已。”
“非但如此,这样做出来的香粉用得久了,怕是会损伤身体,”宋蕴脸色亦有些凝重,“借着香思坊的名号谋利倒是其次,若真害人了性命,污了香思坊的名声,才是最要紧。”
卫辞皱眉问道:“还是须得找到源头,方能解决隐患,查不出究竟是谁制出来的吗?”
“香粉是货郎在售卖,至于究竟取自何处,恐怕还要寻货郎一探究竟,可是就算寻到了货郎,也未必能真正找到元凶。”宋蕴叹了口气。
她早知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可没想到在区区一个小县城,就能遇到如此多的坎坷,竞争手段比京城还要下作和不加掩饰。
利用货郎到处游走的便利,将香思坊的仿品传入大街小巷,届时若仿品害得人生病,百姓们也只会觉得是香思坊产出的香粉害人,而不会觉得是自己贪便宜买了假货。
宋蕴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问题无解,哪怕是闹到县衙上,在仿品没造成任何严重后果的情况下,陈不逊也无法追究后果。
想出这样一个法子的竞争对手,真是让人头痛。
莫绫恨恨道:“姑娘,我这就去大街小巷的找那个货郎,就算是把整个兹阳县都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这是最笨的方法。
但为今之计,也是最合适的办法。
宋蕴点头允了这法子,夏金山当即说道:“我在城里还算有些熟人,若是姑娘放心,我便去拜访一遭,说不准能有线索。”
卫辞顿了下,立刻跟着说:“我也去帮忙,欧阳兄对县城了如指掌,城里有多少货郎,货郎从何处取货,他或是能帮上忙。”
“好,若能寻到线索自然可贵,寻不到也无妨。如今香思坊的名气有限,香粉又不是什么便宜之物,坊间能买得起的百姓并不多。”
这倒也是实情。
香思坊所售香粉最便宜的也要大几百文,用料好一些的,售价都超出了一两银子,于寻常百姓而言实在不划算。哪怕从货郎处买的香粉只有香思坊七成价,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蕴安抚了一番众人,自己便回到房中思考对策。
她须得做两手准备,能找到货郎以及他背后的渠道固然是好,可倘若一无所获呢?
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出乎意外的顺利。
夏金山的朋友人脉极广,知晓他要寻货郎,当即七拐八绕的带他去了一条小巷,巷子里十几户人家里,有四五户都是货郎出身,恰好有一位货郎在家修整,尚未出发。
宋蕴当即大喜,带着香思坊香粉的仿品亲自登门,想要询问这些仿品的来源,谁料那姓汪的货郎却信誓旦旦道:“这不正是香思坊的香粉么?怎么就是仿品?这些货可花了我不少银钱,怎么可能是假的!不信你们闻闻,这味道可不差,正是大户人家里千金小姐才有的脂粉味儿。”
夏金山和宋蕴等人:“……”
“不满汪大哥,香思坊从未私下出货,不论是香囊、香粉还是香丸等,都只在店铺内售卖,”宋蕴无奈的向他解释,“汪大哥,你怕是遭人蒙骗,上当了。”
汪大治一脸警惕:“你们凭什么这样说?”
宋蕴轻笑:“我就是香思坊的掌柜,香思坊中的香粉皆是我亲手调制,是什么模样我再清楚不过。”
汪大治懵了一瞬,随即打量起宋蕴,想起坊间关于平阴侯假千金的传言,终是有几分信了宋蕴的身份。
毕竟平白无故,绝不会有这样一位美人来寻他闹笑话。
“那人说他自有渠道,不好对外人讲,”汪大治如实道,“但他再三保证,这香粉与香思坊所售香粉一模一样,只是从他那里拿货更便宜些。”
宋蕴摇摇头:“香思坊里经手香粉的人皆在你眼前,汪大哥,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若能帮忙寻到,我必有答谢。”
汪大治仔细想了又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天天气不好,也有些晚了,我并未看清他生得什么模样,不过他倒是极诚恳,说是卖得好了,半个月后可再去找他拿货。”
“去哪儿拿货?”宋蕴顿了下,又问道,“汪大哥,这几日你卖出几瓶香粉了?”
汪大治听到这儿便忍不住吐苦水:“倒也没卖多少,你们香思坊的香粉可真是不便宜,村子里根本卖不出去,总共才拿了五瓶,到今儿也才卖出一瓶,其他货郎的生意恐怕也是如此,香粉金贵,在村子里没什么销路。”
虽是抱怨,但宋蕴却松了口气,香粉这东西算不上多金贵,却也并非不可或缺的要紧物,这仿品纵是卖出去,也未必当即就用了。
汪大治抱怨完又接着回答:“还在老地方,南街第三条巷子的转角,那人自称姓宋,若非如此我等也不会轻易信了他。宋掌柜来寻我等也没用,这香粉我花了大价钱,决不能烂在手里,你放心,且等我将这几瓶香粉贱价卖了,便再也不碰这金贵东西。”
听他还要继续卖仿品,宋蕴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她思忖片刻,说道:“汪大哥,我与你谈桩生意如何?”
她想要在半月之后抓到背地里的祸首,就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可既然一时拦不下仿品的流通,不如以李代桃僵之计暂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