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久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散乱的发丝顺着脖颈勾勒,他的眸子跟着一同暗淡,刻薄的话压在心口迟迟没有吐出来。
姜眠:“你能说服他吗?”
“不、能。”许知久咬字极重地一字一顿回答,眼底的阴森幽暗快要压抑不住,“凭什么帮你?”
“好吧,那我再想办法,之前医师说的静养你也要放在心上,这种病症难治,用药不能中途停。”
姜眠对他的态度完全没有变化,反而抬手压了压他头上乱掉的呆毛,语气温和,“其实舍不得和你分开。”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舍不得。”他冷声说着反对的话。
许知久只觉得她谎话连篇,不打草稿,翻来覆去就是敷衍的几句话,就连隔靴止痒都算不上。
以前至少会认真对待他,而不是这般把他推之门外,他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保证和安抚而已。
连这样一个口头的承诺都不肯给他。
许知久铁了心偏要往极端的方向去想,他刻意在台阶等人挽回,等来的是没有理会,是被冷落。
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放弃对身体的掌控,让另一个许知久出现,结果现在人是留下来了,但怎么心里哪都不舒服?
姜眠就是在差别对待。
越想越气,更别说见到姜眠一脸平淡的模样,许知久哽着一口血水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经历过无底线的纵容后,这样疏离处理公事的态度让他格外不适应,以至于现在一时压不下脾气。
姜眠还想和他讨论一下解决办法,就见原本冷脸相对的人又转了性子,朝她摊开来手心,“妻主,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睫毛清扫阴霾,漆黑的瞳孔仿佛从死意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如霜花缀开,将那份突然转变的突兀感给冲散了些。
好似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说话。
姜眠摇头:“一样的。”
许知久面不改色地勾了勾唇,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我就不用养病了?当初与妻主私奔至田野,也算是患难与共,情深义重,如今妻主却要我离开?”
姜眠:“……”
所以白切黑之前说会被她欺负,结果却是不打算分吗?
白切黑也是恋爱脑?
姜眠抬眸看了眼他颇带点脾气的笑容,还是摇摇头否认掉这个糟糕的念头。
“那先不分开,我提这样的话,只是不想伤到你,以后我会让花修好好看着我,若是出现危险她会拦着。”
许知久扯唇,“遇到危险,我自己会跑,妻主忘了之前给的休书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许知久愿意留下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再做打算,而且姜眠隐隐觉得国师会知道一些隐情。
许知久是真的有病。
来给他看过病的医师就没有一个是面容轻松的。
不仅是之前严苛的生存环境养坏了他的身体,还有神魂离散之症,虽然平常瞧着与旁人无异,但发作之时就如蜕皮缩骨一般煎熬疼痛。
这里医疗条件实在有限,更别说这种还是由心理引发的症状。
姜眠在旁也听得面色凝重,许知久端着苦涩的药慢条斯理地喝着,和喝普通的水一样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他的左手腕处还搭着未扯开的绣帕,医师看完病后就出去了。
许知久朝她抬了抬睫,“其实没医师说得那么严重,妻主要把脉看看吗?”
“我不会看病。”姜眠扯下帕子,把他的手塞回被窝,接过见底的药碗,“继续躺会。”
人被重新按回软榻。
姜眠还是陪着他一同休息,直到外面传来小声的敲门声,她这才松开彼此紧扣的指尖,从被子里抽出来。
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掀开眸子,再无半分伪装,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门。
又听见门口细碎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