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山越过倒地的尸体,搀扶住野山樱的树干,剧烈咳嗽着。撕扯开的伤口从胸膛流到腰身,再顺着裤腿浸在土地上,让他每一步落下猩红的脚印。
他想穿越花谷去往117国道上,当他艰难地走到香栀花丛中,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白壁暖玉般的栀子花。
这一低头,让他浑噩的头再也抬不起来,重重的身躯压倒娇美的花枝,晕倒在盛香之上。
消息还没传递出去。。。
这是他濒死前唯一的想法。
。。。
好疼。
香栀,也就是被顾闻山压倒在身下的栀子花精,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小心地想要抽回花枝。
可顾闻山一个将死之人,本就高大的身躯更加沉重,压得香栀苦不堪言。
远处的野山樱知晓香栀是个窝里横的,真遇到煞气满身的人类煞星,八成露了怯。它低头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重重地吸了口,接着“呸呸呸”。
香栀欲哭无泪,她的确是个窝里横没错。经常与满山遍谷的小姐妹们斗嘴,一副掐尖要强的性子。可面对浑身散发着“不好招惹”的活阎王,啊,可能是马上要成死阎王了,她还是有些怂了。
既然野山樱不帮她,另外十米开外的红果好奇地抖了抖叶子,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面孔,一惊一乍地说:“哎哟,这个人骨相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香栀被压的喘不过来气,男人因为疼痛而呼吸沉重,唇中的气息全都落在香栀洁白的花瓣上,让她又酥又麻。
“长得好看还不是要死了,快帮我弄走他。”
“我、我帮不了。”红果呆呆愣愣地望着香栀,渐渐地果子变得更红了。
香栀感觉自己细弱的枝丫快要折断,又听野山樱说:“你岁数小,不懂这个。男人好看就代表着好吃,比我脚下面的这几个丑货强。”
香栀长这么大,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反正在她微薄的记忆里,每天不过是吸收着天地灵气,积攒着显化的“露水”,好能早日成人。
至于变成人以后会干什么?她其实也是不清楚的。
香栀伸展着碧绿的叶片,在柔和的光照下透出晶莹的翡色。她搔着男人的脸庞。
她没有野山樱的功力能分辨男人的俊丑,只觉得对方跟所有人类一样,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是美是丑跟她无关,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她才是最美最香的!
香栀努力想要使他醒过来,可男人怎么也醒不过来。他胸前侵染的血液滚落在她的根桩处,几乎是瞬间消失在土壤里。
血腥气让从未沾染过性命的小花妖整根战栗颤抖。
野山樱羡慕极了,像它们这种妖精,主动吃人和被动吃人的后果截然不同。人和人也是不同的。
它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并非是普通人,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啊,吃了大补啊。
香栀又等了两日,男人还没有醒过来。岌岌可危的体温越发冰冷。对方若是死在她身上,烂了她的根、臭了她的花怎么办?
“你不是有‘露水’吗?喂了他,他醒过来就能走了。”红果小声说:“大不了我再陪你凝结几年。”
一滴花露凝结五年,这是最后一滴花露,她若是吃了,很快便能化成人形。
可要是不将他救起来,她以后。。。她就没有以后了,她的主枝眼看要折断了!
香栀越想越委屈,用小花枝按压住他的伤口,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
顾闻山并不知道小花妖吃亏了。
他在深深的睡意中睁开眼,能清醒的感知到自己处在缥缈的梦境中。狂风骤雨声离他很远,他发现自己睡在幽绿的床上,有一只漂亮白皙的手掀开床幔。
年轻女人的呼吸又细又软,巴掌大的小脸美目流盼,似乎能嗅到她身上嫩香的气息。
她俯下身,肩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床幔摇曳,眼前的一切缥缈而真实。
明明女人的脸就在这里,他却感到模糊。纤纤玉手勾住他的下颌,抚摸着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