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料子是……”
“是进口的洋毛呢料,凡尔丁精纺呢绒,克重六百左右。应该是羊驼绒和羊毛混纺。”宋绮年一抹料子就清楚它的质地,“这种料子柔软垂顺,很适合做春秋季的裙子。您选中这块料子非常有眼光。所以,王太太——”
宋绮年以最诚挚的语气道:“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糟蹋这么好的料子。而且,这个料子挺多的,再加一块黑色料子,我能给您做成一条连衣裙。”
“可是……”
“我只按照半身裙的价格收您的钱。”宋绮年最后加了一句。
一刻钟后,宋绮年和柳姨将满脸欢喜的王太太送出了大门。
“你这是做生意还是做慈善?”王太太一走远,柳姨边转头向宋绮年抱怨,“倒贴布料不说,还少收两成的工费。”
“柳姨,你放心吧。”宋绮年笑道,“王太太这样的身材,要是穿上我设计的衣服都好看,其他的太太自然也会听从我的建议。我的意见就会越来越有份量了。况且,我要打造名气,那我做的每一件作品都要拿得出手。我对自已的要求要比客人对我的更高,才能做出好成绩。”
“我觉得小姐说得有道理。”四秀附和,“小姐要是能把这些街坊婶娘们都打扮洋气,人家一定觉得她很厉害。”
“你这要强的性子,也不知道继承自谁。”柳姨无话可反驳,“不过你爹娘要是还在,见你这么上进,肯定很高兴。”
宋绮年朝墙上一张宋氏夫妻生前合照望去。
她当然和这对夫妻并无血缘关系。但说也奇妙,她同宋太太眉眼竟然有几分相似。
也许她得到这个身份,真和宋家有些缘分。
众人继续做着手头的活儿。宋绮年从柜子里挑了一张唱片,放进留声机里。
唱片旋转,女歌手用妙曼的歌喉唱着优美的歌曲。
“夜莺,夜莺,你何时能回到我的窗前?你虽然已经远去,可你的歌声留在我的心里……”
四秀忍不住跟着熟悉的旋律轻哼。
“这江映月真有一副好嗓子。”柳姨也不禁道,“可惜她不唱了。”
“不见得。”宋绮年道,“也许她还在唱,只是不唱给外人听了罢了。”
这一只美丽的夜莺已被人收进了黄金笼子里,以自由换取了安全舒适的生活。她的歌喉大概只为笼子的主人而开。
慈善拍卖会没有选中一个好日子。
这天,整个华中地区大幅度降温。北风如一个暴君,呼啸着在都市的上空盘旋。疾风中夹着稀疏的雨点和雪粒。打伞也不是,不打伞也不是,很是为难路上的行人。
入夜后的市图书馆大堂,灯火璀璨,金碧辉煌,铜臭压过了书香。
私家轿车在门前排起了长龙,衣冠楚楚的客人们涌入会场。男土们的领夹、手表和女土们的珠宝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礼堂后的工作区里,穿着白衣黑裤的工作人员忙碌如工蚁。
“快点!都动起来!”领班大声吆喝着,“一号台需要补香槟,三号台有客人弄脏了桌布。什么?有人在走廊里吐了?酒会这才刚开始……”
男侍者打扮的小武抱着一个插着香槟的冰桶,从工作区走进了客人云集、乐声悠扬的大堂里。
一个捧着点心盘的女侍者和小武擦肩而过。
女侍者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宋绮年。
猫儿似的杏眼变成了单眼皮,肌肤暗沉了许多,脸颊上画了雀斑,饱满的脸颊也因颧骨阴影加重而显得有些枯瘦。
不说老顾客,恐怕柳姨来了,都不见得能把宋绮年认出来。
正如宋绮年在宣布行动计划的时候所说的,这会是一次非常简单的行动。
“要诀是迅速,和成员之间的高度配合。”傅公馆的书房里,宋绮年对同伴们道,“拍卖会开始时间是九点半,但拍卖品会提前由专业保安公司送到现场,接受第三方鉴定专家们的鉴定。鉴定完毕后拍卖品会被放在礼堂西侧走廊的一个房间里,由专人看守。唐寅的《拜月图》不会真的拿出去拍卖,孙开胜的秘书会去偷偷把画带走——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务必记住他的脸。我们要做的,就是中途截住这个陈秘书,将画偷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