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太太捧出了自已的珠宝匣子和私房钱,管家清点着公馆里的金银器和家具。张老爷翻出仅剩的几份房契,出门找人卖房子。
张家没有别的男丁,赵明诚作为张俊生的好友,当仁不让地陪着,不能让老人家独自寒夜奔波。
两个男人出了门,宋绮年便留下来陪罗太太。
罗太太本就体质柔弱,惊吓焦虑之下,竟突然发起了高烧。宋绮年请医生、喂药,一整宿都没合眼。
直到天亮,张老爷和赵明诚这才披着露水回来。
“怎么样?”
“谈好了。”赵明诚摘下帽子,冷得直打哆嗦,“十万块,明天就可以签合同。”
“这房子买的时候花了十八万……”罗太太哀叹。
赵明诚解释:“伯母,时间实在是急,能寻到买家都很不容易了……”
罗太太用帕子捂着眼睛,一脸悲怆。
她是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大悲大喜也不轻易失态,逼急了只会无声地哭。
她一辈子唯丈夫马首是瞻,又被保护得极好,只知弹琴作画,调香弄羹,对宅门外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出了事,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张老爷颓废地坐下,白发凌乱,整个人在短短半日老了不止十岁。
宋绮年过去只见过这对夫妇两面。他们对宋绮年不算热情,但也客客气气,一副大家做派。
在宋绮年的记忆里,老两口仪容得体,端庄文雅,看着都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岁。
可一场灾难来袭,就将他们瞬间赶下神坛,打回了原形。
宋绮年心头有个主意已经很久了,此刻终于忍不住道:“伯父,我有一个想法。”
男人们看了过来。
宋绮年斟酌着,道:“白道走不通,不妨走黑道试试?朱家要三十万,我们哪怕拿出五万悬赏,都会有大把人帮我们营救俊生……”
男人们的哂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宋小姐实在……单纯可爱。”张老爷道,“怕是报纸上的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赵明诚直言:“绮年,你想得太简单。我们在黑道又没有门路,要是被骗了,五万块就打了水漂……”
连罗太太都拉起宋绮年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只是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懂外头的门道?”
宋绮年紧闭上了嘴,不再发言。
这时外头传来声音,是覃凤娇来了。
覃凤娇昨日借口伤了胳膊,离开了张家后就没再有消息,连一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张家一夜之间从富户成了贫门,按照覃凤娇对她未婚夫的态度,应该是不大会再登张家的门了。
可不知道她的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竟一大早又赶了过来。
覃凤娇一进来就见宋绮年坐在罗太太身边,还穿着昨日的衣衫,心里咯噔一声。
正不知如何应对,罗太太倒是先嚷了出来。
“娇娇,哎哟喂!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覃凤娇那脱臼的胳膊正吊在脖子上。她如得到高人指点,立刻呜的一声,哭着扑进罗太太的怀里。
“伯母,昨天我也险些就没命了!那群绑匪实在太凶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