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宋绮年,江映月没有如往常一样嬉笑打趣,只用那双冰晶般的眼珠望过来。
宋绮年掏出了小宝珠的照片,举在江映月面前。
“看着这个孩子!我要你仔细看着她。”宋绮年厉声道,“她才两岁,却被人从母亲身边强行夺走,下落不明。你想象得出来她现在正遭遇着什么吗?她会有多害怕?”
江映月抿了抿唇,缓缓道:“我可以用我的钱发誓,这桩绑架案不是我指使的。”
“那对方就是你的一个仇家了。”宋绮年不错过江映月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们应当在暗处观察你许久了,知道你被傅承勖抓住了,想逼傅承勖把你交给他们。你可要知道,只要能救回宝珠,我们把你交出去不会犹豫半秒!”
江映月平静道:“我的人生里只有三种人:追随者,合作对象,和仇家。最后一类人数最多。目前,我实在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就去弄清楚!”宋绮年将小宝珠的照片塞进了江映月的手里,“我知道你体会不了常人的感情,但你总不至于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走下了车,宋绮年和傅承勖再度拥抱了一下,分道扬镳。
傅承勖带着江映月赶赴上海协助郭仲恺找回女儿。
宋绮年则留在北平。她明日要和父亲去日本大使馆赴约,取回最后一件国宝。
傅承勖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降落时便醒了过来。
凌晨四点,正是一日之中最黑的时刻。厚密的云层中时不时有闪电划过,温热的风中饱含着水汽。
“天快亮了。”傅承勖感叹着,登上了车。
郭府的灯通宵未熄,警员来来往往,气氛格外严肃。
于主任吃了药,终于入睡。朱慧群陪了她大半宿,也在客房里歇下。
书房里,郭仲恺双目通红,已带着明显的疲态。短短一宿的煎熬让他整个人老了十岁,眼角皱纹条条分明。
但江映月一出现,郭仲恺瞬间打起了精神,双目迸射出逼人的目光。
江映月倒是十分规矩,目光平直内敛,同传说里的那个妖女毒妇判若两人。
郭仲恺嗓音喑哑:“江小姐,你如果能协助我救回女儿,我郭某欠你一个大人情。”
郭总长的人情,对江映月这样的人来说,可十分难得。
“郭总长且放宽心。”江映月平静道,“我有预感,令爱会平安回来的。”
这话换旁人说出来,只像一句敷衍的安慰,没准还会引起郭仲恺的反感。可自江映月口中说出,却隐隐有千金之诺的意味。
郭仲恺告诉傅承勖:“我已动员全城能动员的警员搜索,袁掌门也在帮忙,可至今一无所获。”
“什么时候缴纳赎金?”傅承勖问。
“对方还没有给出进一步指示。”郭仲恺朝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江映月瞥了一眼,对傅承勖道,“我不能用她去换宝珠——虽然我心里是一万个乐意的。但是从做人的原则上,从法律上……别说她目前没有被定罪,就算她是个死刑犯,我也不能这么做!”
“您冷静些。”傅承勖安抚道,“一来,我们会有一个计划,不会乖乖地被绑匪牵着鼻子走;二来,对方显然是她的仇敌,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天色渐亮,郭家的下人送来了毛巾和茶点。可众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袁康踩着晨露返回郭家,也一脸疲惫。
面对郭仲恺迫切的目光,袁康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是本地人干的。道上一点风声都没有,甚至没人注意到来了一群外地人。”
郭仲恺的肩膀垮了下来。
周理光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角落里,这时走了过去,坐在郭仲恺身边。
“舅舅,没有消息就是消息。用排除法来讲,首先,他们指名要江女土,说明不是冲着您来的;其次,他们没有被本地人注意,说明他们行踪看着很正常,又有固定的落脚点。可见对方是个有组织的帮派,不是乌合之众;第三,前两条都说明他们在本地没有势力,会竭力一拨,不论成不成都会立刻撤离上海。”
袁康大口喝着粥,一边朝周理光深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