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东西。”何迦双肩包只装了半满,里头是一些单薄的衣服和药物,背着它来的锦川,再背着它走。
看着帮他拉上拉链就靠着坐下来的周焰,何迦挑眉问了句,“你呢,不收拾一下?”
“我没什么可带的。”周焰说。
如今的锦川,已没有一处值得留恋。
何迦了然自己问得多余,点头嗯了嗯。
要走了。
这间四面黄土的窑洞条件一般,但处处承载着他们这几个月生活过的影子。吃饭用的木桌靠墙放着,瓷碗里还剩半个没吃完的馍,发霉的柜子空了大半,上头搁着蜡烛和煤油灯,已经凝了的蜡迹拉出长条。
两人环顾一圈,视线互相对上,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小焰。”
“何迦。”
少时,他们同时开口呼唤彼此的名字。
“你先说。”周焰道。
“好。”何迦笑笑,他伸手从周焰的发际开始,掌心一点点慢慢摸到后脑,动作很轻,像对待小孩子。
“我想说,在锦川这段时间,除去那些肮脏,我其实特别满足,因为过得很开心。”何迦眼神温和,手掌放在他脖子上没动,很爱惜似的摩挲着周焰脖颈处的皮肤,“遇见那帮孩子很开心,每天下田农活很开心,看看山间风景河流、呼吸新鲜空气也很开心。”
何迦顿了顿,“当然,遇见你,最最开心。”
周焰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看他一字一句,看他蓝色的眼睛溢漫柔情,少时,他靠过去环住何迦的脖子,两人自然地亲在一处,互相交换了个温情的长长的吻。
接吻时,何迦少有地没闭眼睛。
“这是我这辈子。”他想了想,把到嘴边的“最”字换掉了才说,“特别快乐的时光。”
“你呢。”何迦摸摸周焰的眼尾,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周焰开口,语气平静,何迦看着他的眉眼,上面几道伤痕、几分认真,不知为何,他突然有预感似的心跳加速。
周焰眼眸乌沉:“何迦,我爱你,从前往后,都最爱你。”
空气忽地凝固了,余光里所有的颜色都飞快后退,连着声音也消失。何迦整个人当场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他眼眶在瞬间红透,迅速低下头,将脸埋进手心。
周焰看着何迦不多见地失态,对方弓起身子小声吸气、晶莹自指缝间不断滑落,一句本该是甜蜜的“我爱你”却能让人痛苦无比。
苦得连身体都在发抖。
“何迦?”周焰突然紧张地握住他的肩膀,他察觉到不对劲儿,对方抖得太厉害了。
“包里……”何迦抬起头,脸色竟是煞白,嘴唇失去血色,他捂着腹部试图压制住突然发作的疼痛,“找找……止痛的……针、药。”
“好。”他噌得跳起来,咬紧牙关依言照做。
何迦服了药物,依旧蜷缩着疼了很久,细小的血管都爆在脖子上,汗珠大颗大颗地沁出。
周焰抱紧了他,伸出胳膊让对方牙齿狠狠陷入自己的皮肤。
何迦整个人几乎虚脱,喉咙似控制不住痛苦地呜咽着,最后干呕一声,竟是吐了血。
“别这么紧张。”何迦努力扯笑,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只好用气音安慰打着不明显哆嗦的周焰,“小事儿,每次都是,吐完就好了。”
“你别说话了!”周焰忙让他闭嘴。他展开被子盖在对方身上,自己焦急但无力分担,只能握紧何迦的手,给他擦掉唇边鲜红的血迹。
何迦无言地往旁边缩了缩,轻轻往下拽着周焰的衣服,周焰立即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