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们聚在花园,笑语盈盈,手中轻摇着团扇,扇面上的花鸟鱼虫仿若活灵活现。
前来向郡主道喜的人多,但都被贺夫人拦在了自己跟前儿。
要道喜,到自己这个婆婆面前来道,别去打扰她儿媳妇。
贺夫人今日容光焕发,身着深紫色织金锦缎袍服,头戴华丽凤钗,端庄而威严,本是眼瞅着就能将一府的事物都交给儿媳打理了,又眼巴巴地收回了对牌。
贺夫人如今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威严厉害。
如今巡视起府中大小事务来,眼神犀利,对下人的要求愈发严苛。
桌上,各式珍馐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就是府外的长街上,宴席也是这般丰盛。
秦相宜自怀孕以来,再没出过府门,不光是家里人要她注意,她自己也十分注意。
这个孩子,她务必要好好生下来。
虽没亲眼看到府外长街上人间烟火的盛况,光是听见那些热闹温馨的笑声,秦相宜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欢乐与温暖。
贺家对于百姓来说,是春雨润物,无声却泽被四方,在长久的岁月里,在这片土地上书写“仁、义、礼、智、信”。
贺老太傅是一盏明灯,今日喜庆,正厅敞开大门,太傅亲自出席,为四方百姓讲学。
老太傅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端坐于太师椅上,面前的书案摆放着古朴的书卷。
老太傅声如洪钟,引经据典,将晦涩难懂的经史子集以通俗易懂的言语道来。
他讲“仁”,便让众人明白心怀仁爱之力量;论“义”,便阐释义字的担当;说到“礼”,现场教导孩童向长辈行礼,规范举止,使众人懂得礼仪在生活中的庄重;谈“智”,分享读书求知的方法,鼓励学子勤勉奋进,开启民智;讲“信”,以贺家往来诚信,告诫众人为人处世守信之重。
贺老太傅用他的满腹学识与一腔热忱,为家族传承着精神血脉,更为民众播撒下文明的种子,让贺家的恩泽在文化的滋养下,深深扎根于每一个人心底,源远流长。
说到最后,太傅目光沉沉置于长孙之上。
“这偌大家业今后便要靠宴舟了,我贺家百年氏族的传承,也要靠宴舟来传承了。”
贺宴舟回眸撞进祖父温润能包含万物的眸子里。
祖父的话意味深长,他便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他倏地垂了头,满腔羞意涌上心头。
“祖父,孙儿错了。”
戚家那几个人差点就死了,更别说如今面目全非的裴清寂。
老爷子目光犹如深邃的寒潭,透着几分凌厉,万事万物也躲不过他的这双老眼。
他偏偏又对长孙抱有无尽的期许,他凝视着垂首的贺宴舟,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每一道褶子都像是岁月镌刻下的智慧与沧桑。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仿若微风拂过湖面,虽轻却在寂静的屋内荡起层层涟漪,满是对家族未来沉甸甸的责任与隐忧。
贺宴舟头愈发低垂,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心中虽不懊悔,却有着满腔的羞意,他认错,如今是个等待惩戒的孩子。
“那边按照家规,鞭一百吧,宴舟,你可认?”
滥用职权、仗势欺人,在贺家是大错。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下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贺宴舟的声音带着些疲惫的粗糙:“孙儿认。”
太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道:“家族传承之路,艰难险阻从不曾少,你既已明自身过错,往后便要谨言慎行,莫要再负家族期望。这一百鞭,就当是为你洗清罪孽了,待你妻子生产那日,你自去祠堂领罚,你两夫妻也算同甘共苦,往后共同扛起家族这条大船往前,各有各的使命在身。”
贺宴舟眉目间动容不已。
如今妻子就在身旁,孩子也即将出生。
“祖父,孙儿听您的。”
宴席还在持续着,外间的夫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谈论着家长里短。
秦相宜端坐在其中,时不时被逗着笑两声,模样温婉动人。
贺宴舟立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手中执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开合,目光始终胶着在妻子身上,看着她笑语嫣然,看着她与宾客寒暄。
当看到一位夫人讲起趣事,手舞足蹈间差点碰倒桌上的茶盏,秦相宜眼疾手快,轻轻巧巧地伸手扶住,还不忘安抚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