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泽四人到家的第二天,桃花坪附近一带的乡贤、士绅们都收到了父子俩高中回乡探亲的消息。
许里正当时在自家大瓦房热乎乎的炕头上,嗑瓜子打发时间。
冬天冷,衙门里那些徭役、赋收之事已经忙完,自家地里、田里的活也干完了,加之离过年还有一阵子,许里正可是悠闲极了。
里正家大门处,许衙役一路赶着骡车回来,着急忙慌地推门进屋,“爹!”
许里正见小儿子急冲冲进来,以为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
许里正手里的瓜子一扔,赶忙掀开盖在身上的褥子,迎上去问道,“怎么了,三儿?这时辰不在衙门班房当值,怎的好端端地回来了。”
许衙役两手扶着老爹,气没喘匀,“爹,桃花坪那边有大事。听衙门的人说,那林泽父子俩昨天返乡,专门来县衙拜见了县尊大人。他们如今都在京都谋了官职!爹,快快去准备好东西,咱们去拜见他们!”
许里正啊了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你说桃花坪的林郁盛、林泽,当大官了?”
许衙役哎呀一声,松开亲爹的手,转头就去翻箱倒柜,“爹,那是京都的大官!林泽高中榜眼,如今在翰林院任职,那是个什么地方?爹你也是听族长说过的。哪天运道来了,入了内阁,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里正一听,赶紧喊人,“老大媳妇——老二媳妇——”
许大郎、许二郎的媳妇听见公爹叫人,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一块来正堂,“爹,小叔也在。”
许里正还没说话,屋外又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儿子。
许大郎先一步进来,没等二弟说话,“爹,桃花坪的事您老听说了吗?”
许二郎晚一步,没说话,眼睛便看见里间翻找东西的三弟。
心里已经明白过来,这也是知晓消息后赶回来的。
许里正摸不着头脑,人岁数大些,反应就慢了,以为大儿子说的是旁的什么事。
许大郎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水,媳妇瞧着,便拿出帕子塞给他。
许大郎甩开手,没管媳妇生闷气,“爹,适才村里的好些人都说,桃花坪的林泽高中榜眼,在京城当大官了!咱们赶快收拾收拾,去给人贺喜。眼下这附近有头有脸的,抢着要去人家跟前卖好!晚了连人的面都见不上。”
许里正这回是真明白了,转头就指着里间的三儿道,“你三弟刚才说了。正好都在,赶紧去寻摸些好东西,不能小气、上不得台面的。我去换身好衣裳,咱们爷几个一块去桃花坪贺喜。”
里正全家忙活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将自己和要带的贺礼都收拾得体体面面,套上自家的牛车,父子四人迅速赶去桃花坪。
刚进到村口,就发现林泽家平地上停了好几辆车。
许里正几人往里面瞧了瞧,院子外有两拨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在等着招见。
许里正四人不够心急了几分,眼下已经是晌午时分。
万一林泽他们招待来客太多,放口风出来,今天不见了,他们可不又得等明天。
许大郎有些不解,“爹,明儿一早,咱们天不亮就过来等,还见不着人吗?”
许里正对大儿子的话感到无奈,“林泽高中的事,明天早就传开了。来见他的估计来头不小,咱们族长都得客客气气地排队,你爹我什么身份,能排在那些老爷跟前?咱们来得早,人家林大人就要起来招待你?”
许衙役留心看了一圈,“爹,现下来的应该都是咱们附近村子的,今天见不上。明儿来的定然是镇上、县里的大人,我们县尊大人说了,林泽高中的喜报这几日就要到。可见,晚一点连个站的地儿都不见得有。”
关键时候,许里正却不掉链子,“我同村里的几位族老交好,老三陪我一块去探探口风,老大老二把东西先在这等口信。”
许里正轻车熟路地找到正在家里八叔公,“老哥哥,在家呐。”
许衙役不留痕迹地将手里两份手信放八叔公一旁的木桌子上。
八叔公见来人是里正,将怀里的孙女给儿媳妇,起身请人进院子里坐,“许老哥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和许衙役都吹来了?”
许衙役抱拳给八叔公行了个礼,“您老康泰。”
八叔公看这父子俩异于寻常的作派,心里已经有数,“来,坐下喝口茶,咱们在这晒晒太阳,难得今天日头好。”
许里正坐下,耐着性子喝了茶,“老哥哥,听闻郁盛和泽哥儿回来了,可是真的?”
八叔公笑了笑,“许老哥这消息挺灵通,确实回来了。”
许衙役接过话头,“这是好事啊。老叔家的武哥也回来了吧,这一去快一年,如今顺利回家,可不是大喜事?”
这话说到八叔公的心坎上,他便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心里琢磨一番,按照盛哥儿和泽哥儿的意思,日后他们跟里正的关系还得保持住,“确实是大喜,还得多谢许老哥这一年来的照顾啊。我今儿一早还跟盛哥儿、泽哥儿提起。”
许里正见八叔公这么说,心中大喜,幸好他们当初跟桃花坪这些人谈和了。
林泽父子俩去科考时,许里正也没趁机弄什么幺蛾子,反而觉得他们日后大有可为,对桃花坪多加照拂。
你瞧瞧,福报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