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卷纸收好,东西放整齐,林泽不管自己睡不睡得着,屈膝侧躺。一边抵御蚊虫叮咬,一边努力入睡。
第二天一到点收卷,林泽也不管别人什么时候交,他直接挂牌子出去。成为他们这批能延迟交卷的人中,头一个离开的。
刚出贡院,林泽就在他两位族叔的搀扶下,上了柔软舒适的车厢,两眼一闭就是睡。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想说,累!
林郁生本想问问公贡院打旱雷的事,昨儿事情才发生,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死了好几个,尸体就从贡院西北角那墙上传出来的。
京都百姓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科考期间,贡院只要落锁,即便是死了人也不可能在考完前打开大门。
那死了人怎么办?总不能臭在里头。
在里头医官确诊死了后,就只能通过贡院西北角的墙头递出去。运到衙门的停尸房,再通知家属来认领回去。
旱雷向来就是不祥之兆,以往见过的老人都说,打旱雷,那是要旱灾发生。
这话一出,大伙下意识就是反驳,哪能成灾呢?
但很快就哑了火,因为只需要稍微想想,不难发现,京都已经三个月没怎么下过雨。
可不是旱灾的征兆?
到了这里,大伙已经没心思谈论京都时下最热门的话题——会试。
抬头望天,眉心紧锁,若真是旱灾年景,家里头的粮食能撑多久?又要准备着卖儿鬻女吗?逃荒要怎么走?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林郁生、林郁武直冒冷汗,手脚发凉。
他们可是才逃荒来的,怎的又要走?这回能往哪去?
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很快就有人说贡院那雷劈的是一只要成精的蜈蚣,这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说,绝不是妄言。
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旱雷劈在贡院哪个位置,当时举子的反应,还有诸位士兵、将领以及两位主考官大人在雷劈的号舍里抓到一只成年汉子手掌心那么宽的蜈蚣。
掌心大的蜈蚣?那不是能吃人?
大伙又忍不住想,难道真是天降神雷?
老天爷不许京都有这样一只大蜈蚣成精,因而在它化形之际,将其劈死。
老天庇佑新天子所住之地啊!
林郁武两人听得这两种说法,根本摸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心里实在担忧旱灾逃荒之事再度发生,因此见林泽醒来,林郁武便忍不住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泽两眼放空,一点没注意到他武叔急切的眼神。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里,等他醒来后,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什么时辰。猛地还以为睡过头,第三场迟到了。
光着脚就跑出卧房,把坐在桌子的林郁武吓了一跳。
“泽哥儿…”林郁武把人拉住,上下打量,“梦魇了?”
林泽扭头问到,“叔,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去考第三场?我爹呢?”
“放心放心,现下才一更天。饿不饿?你生叔在做饭,给你弄点来?赶紧回去穿上鞋,虽说天热,夜里也凉。”林郁武二话不说,把人扯回卧房。
灶房里忙着做干粮、烧开水的林郁生也过来瞧了几眼,“泽哥儿醒了?要不要吃饭?叔在灶台上热着了。”
“一更天啊?我爹呢?”林泽穿上鞋子,睡懵圈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一点。
林郁武扶着林泽胳膊走回堂屋,让他先坐下,又起身倒两碗茶,“你爹出得晚,差不多午时才回来。跟你一样,倒头就睡。”
“我爹……”林泽还没说完,林郁武就明白他要问的事,“放心,你爹没事,同你一样,累大劲了。”
林泽点点头,安心坐下喝口茶水。
“泽哥儿,贡院旱雷的事你晓得吗?”林郁武再次问道。
林郁生端了碗鸡蛋羹出来,小心放在侄子前面,“这回蒸得特别嫩,你尝尝。”
“好,谢谢生叔。”林泽先谢过,思忖片刻,方才转头同他武叔道,“确实有几道旱雷劈下。”
此话一出,林郁生都不走了,就站在一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