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生过病,有抗体。”
“林知睿……”
“你是不是不行?”
“……”余明远微微蹙起眉心。
他的反应和沉默在林知睿的意料之内。
如果不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尴尬,他的立场颇有些站不住,她都能猜到他会对她说“林知睿你怎么能和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你以为是挑衅,可对方只会认为你在挑逗”这种尊尊善诱、苦口婆心的教诲。
“我就是觉得……”她小声说,“在国外那几年我深刻体会到,生病了没人照顾……”
她的话被打断。
“是我不敢,”余明远闭了闭眼睛,声音里有一种绝望的麻木,“林知睿,我不敢。”
这是余明远第二次说“我不敢”。
和前一次的心神荡漾不同,这一次,林知睿只觉得心口发涩,心一阵阵抽痛,有些难以呼吸。
那是六年前,他刚来林家半年,周五放学回家,只有许阿姨在。
许阿姨家里有事,做完晚饭就走了,林韵和邹诚那两天都在外省出差,周末不回来,林知睿一放学就去同学家参加party。
家里只有余明远一个人。
他独自吃完饭,洗好碗筷,出去溜了狗,回来后还给庭院里邹诚新栽的琴叶榕清理枯叶,做完这一切回到房间做功课。
八点多时,听到楼下动静,他放下正在做的卷子下楼。
刚走楼梯口,就看到客厅里的邹诚,身边放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
父子俩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门铃响了,邹诚去开门,没想到林韵也回来了,手上拎了大包小包,连门都没法开。
夫妻俩没事先说好,同时回家纯属巧合。
而两人突然回来的理由却是同一个。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飞机晚点,还好没错过,”林韵放下手里大包小包,对站在楼梯上发愣的余明远招了下手,“愣着干什么?下来帮我拿东西,门口还有一堆呢……”
夫妻俩都没忘今天是余明远的生日,林韵没说回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邹诚是不确定能否回来,怕让他空欢喜。
许阿姨只做了余明远一个人的饭,林韵和邹诚因为赶路都没吃晚饭,叫了最快送达的披萨。
披萨送到家时,林知睿也正好到。
穿着初中校服裙,背着书包的她和宅急送的小哥一起站在门口,小哥捧着披萨,她捧着蛋糕。
仿佛吉祥二宝。
林知睿是被林韵一个电话从同学家叫出来的,说自己从机场直接回家,赶不及拿蛋糕,让她去蛋糕店拿。
林知睿刚开始接到林韵电话,百般不愿意,说自己也在为同学过生日,party才刚开始。
林韵没用家长那套说一不二的威严逼她,她只说,这是我们给你哥过的第一个生日。
邹诚和林韵连行李都没收拾,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给余明远过生日。
吹蜡烛许愿切蛋糕拆礼物,热热闹闹,连林知睿都跟着唱了几句生日歌,可作为寿星的余明远却从始至终情绪不高。
在当时的林知睿看来,他甚至有些冷淡,连自己的生日蛋糕都没吃,说自己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她为爸妈打抱不平,丢下工作也要回来给他过生日,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
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那天晚上,林知睿趁父母睡熟,想下楼给同学打电话,问问她们是不是还在通宵玩,没想到会看见余明远站在厨房里。
他背对着厨房门,双手撑在料理台边沿,他的面前是没吃完的半个生日蛋糕。
那一刻,林知睿觉得眼前的余明远,站在一片阴翳寂静之中的背景,让人觉得很可怜。
那天晚上,林知睿没有出声,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他很久。
她想,那时他也不敢吧。
不敢敞开心扉,接受没有血缘关系的邹诚和林韵的好意,不敢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值得他们挂念,不敢幻想他被这个家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