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万里看周长城的脸色也不对,心中抱怨,也只好领命而去。
等关上办公室门后,周长城还是给罗四桢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地问:“老罗你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深圳?就算真的要离开,手头上的事也应该做好。我说句不好听的,山水有相逢,你现在回到福州去,你怎么知道昌江以后不会到福州去开厂?说不定日后大家兜兜转转还会再见呢!”
罗四桢那头也没有咆哮,甚是“推心置腹”:“周经理,我说实话,不单只是我,我知道你们在深圳也有几家合作的供应商,大家都是熟人,我们都认为你们压价实在太狠,把我们下游供应商的利润全都压没了,完全是白给昌江打工。而且付款条款也很苛刻,人家都是交货了至少付七成,现在我货都交出去了,还有五成款没收到。真的,你们那个香港来的姚生,做生意实在太精明了,我是不敢跟他打交道了。”
“你们总说产品不合格,但人家都能用,为什么昌江就不能用了?我是真没办法了。”
罗四桢说话也很有技巧,他不直面回答周长城的话,而是开始转移矛盾,千错万错,反正怪不到他头上,定然是昌江那头给的支持不到位。
在工作上,周长城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跟他讲“那怎么办”或者“我也没办法”,但凡从下属嘴里听到这种话,他都会不由泛起一阵嫌弃的心情,深呼吸过后让下属自己动脑子想办法解决,现在这句话从罗四桢嘴里说出来,他都要气笑了:“罗总,你说这个话是真没意思了,上回我就跟你说过,如果你认为昌江并不能给你提供一个好的订单,在最开始审厂和签合同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我们的合同是可以随时取消的。”
“哎哟,周经理,我是真不想接你们这个订单了。”罗四桢比周长城更滑头,根本不接他的话,而是卖起惨来,“周经理,你也知道我要卖厂房,现在厂房没卖出去,我福州的厂又开始在建,手上真的真的特别缺钱。”人家说东他答西,还大言不惭地说,“周经理,你也知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现在是真的特别困难,你们什么时候把尾款给支付一下?”
周长城再次罗四桢的逻辑给气笑,竟顿了几秒才说话:“罗总,就因为我们两家合作的项目多了,所以这次我打电话给你提个醒。现在姚生回来了,后面就不是我去对接你这里的事了。你那些卖厂房缺钱的这些事,跟姚生和质检的人去说。”
事后,周长城将和罗四桢的对话挑挑拣拣反馈给公司,他的建议是可以和四桢精密停止合作,至于尾款的支付则要采购和生产质检那边协商过后,看能挽回多少再考虑如何支付。
但这时候姚劲成又改口了,说挖掘一个供应商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如果四桢精密能及时调整,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还让采购的人请罗总来昌江喝茶。
罗四桢来了昌江,见了姚生,也喝了茶,自然是千好万好:“姚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员工疏忽领错了料,我回去就批评他们,但是买料需要钱,还是要再付三成。”
姚劲成竟也给罗四桢付了三成,还剩两成的尾款。
罗四桢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自己要离开深圳和卖厂房这件事。
周长城得知这两个老板的对话后,忽然发现自己真的跟不上他们的脑筋,这是想着圈子小,所以大家始终要和谐相处?
罗四桢处于弱势,他退缩,周长城可以理解。那姚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周长城悄悄找到梁志聪,问他姚生是这次出差受了什么刺激吗?骂下属就算了,怎么一天一个主意?跟他以前那种大开大合的魄力完全不符合。
梁志聪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敷衍,他只说:“你这算什么骂不骂的,我跟着姚生时间最久,还是他特意打电话请我从加拿大回来的,但我挨的骂一点也不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周长城想,难道不成在昌江待久了,在老板姚生身边待久了,成了真正的“自己人”就得近距离承受他的暴脾气?
难道挨骂也是自上而下的?
姚生骂了梁志聪,梁志聪又来骂其他的下属。
“姚生最近是有些焦虑,他在香港办公室脾气也很躁。你最近没什么事就不要找他。”梁志聪只能这么说,更多的细节是没有披露。
周长城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216章第216章
周之慎出生于1995年12月16日早上6点左右,体重七斤,一出生就哇哇大哭,是个小子,其父是周长城,其母是万云,之慎这个名字是他毫无血缘关系却又无比疼爱他的桂春生爷爷给取的,意为慎思明辨,当然因为他在猪年末尾出生,又有个小名儿,叫小尾巴。
15号夜里,人民医院的医生护士把痛了三个小时的万云推进待产室,两小时后便抱出一个健康的男婴,让家属确认签字,在小婴儿的手腕上绑上软塑胶圆圈标记,上面写着万云婴。
新生命的降临,让周长城这个新手爸爸等得胡子拉渣,手忙脚乱,无头苍蝇一般,产房外头的桂老师和万风也跟着生生熬了一夜,眼看着万云终于生下了孩子,他便让万风把睡眠不足脸色疲惫的桂老师带回家去休息:“阿风,带桂老师回去休息,中午让阿英姐炖了鸡汤拿过来。”
“好咧,我等会儿就去市场买新鲜的老母鸡!”万风看了眼襁褓里丑丑瘪瘪,啊啊啊乱哭跟个红皮猴子一样的小外甥,有点嫌弃,可一想到那是他二姐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又勉强看他顺眼一点,说傻话,“我是你小舅舅!”
真妙,当初甜甜出生,正要上高中的万风带着老母鸡去看万雪,现在万云生孩子了,他这个当弟弟的也能赶上这只老母鸡。
“好,我们先回去,中午吃了饭再过来,你好好看着阿云,要什么就打电话回家来。”桂春生坐在医院的塑料椅上坐了一夜,腿有点肿,直念佛,终于顺顺当当地生下来了。
桂老师周长城和万风昨日已经把昌江宿舍大部分东西都搬进了灵宝村的屋子里,广州珠贝村书房的许多书籍也搬了过来。
万云扶着肚子和腰进去看,特别满意桂老师这种古典的装修和安排,看着这个完全属于自己和城哥的新家,哪儿哪儿都满意得不得了,尽管行动不便,还是上下走了两趟,接着就要买东西慢慢去充实这个小家了,过几日正是吕道长选择的入伙好日子,他们还想着会不会和肚子里要出生的小家伙撞上了。
床柜沙发架子这些大件是早前就放好了,这回只是要铺排一些细节。
在新家上下摆放东西忙了一夜,万风刚把那张小床装好,万云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大声喊人:“城哥,快来!我感觉要破水了!”
周长城丢下手上的榔头,赶紧冲到楼下,把桂老师的车开出来,扶人上车,四人直奔人民医院。
幸好灵宝村距离医院不远,又正值深夜,路上人车都稀少,周长城把油门踩得飞快,刚到医院立马就破水,万云被护士扶着躺到床上待产。
这小孩,来的时候没打招呼,生的时候让他妈妈痛了不短时间,六点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自己挑了这个时辰出来。
万云生得筋疲力尽,孩子生出来后,助产护士抱着孩子贴在她胸口十分钟,她看到孩子还未洗净的脸,五官未开,一口接一口地喘气,只来得及虚弱地问一句:“手指头都对吗?”
似乎听到护士说:“好着呢,很健康,是个勇敢的小男孩。”
万云松下心头担忧,立马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