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会客室内,往日高高在上的天环族家主垂着头颅,脸庞埋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身穿西装的大叔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火光明灭不定,映照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而完全站在阴影中的男人神色中带着戏谑,一双眼眸散发出淡淡的赤色光芒。“迷宫一样的走廊和厅房,无处不在的陷阱机关……你的疑心病有点重啊。”“你很幽默,治安官先生……希望这份幽默感已经帮助你找到了梦境中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坐在椅子上的家主开了口。毫无疑问,他就是星期日,是匹诺康尼橡木家系的家主,也是这片梦境的实际管理者之一。大叔耸了耸肩:“我只是发表一下个人看法而已,怎么,这就戳到你痛处了?”面对这番说辞,很显然,星期日并没有忍耐的打算:“加拉赫先生,我的耐心并不算多,若是你消极怠工——“——只会让我更加怀疑你与真凶有所牵连。”被称作加拉赫的大叔沉默了一瞬,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赖、混混、酒鬼、流氓……这些垃圾话我可听过太多,但我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当作杀人魔的共犯。“所以我决定收回前言:你的问题不是疑心太重。你是个疯子,懂吗?疯子。”“你们家族把已经我这条老狗的脊梁骨打断、拔了獠牙,现在又开始指控我杀人?混账,只有苏乐达喝多了的白痴才会对街边的流浪狗发神经。”加拉赫走近了一步,语气冷漠:“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在这不停地说疯话?是你背后的人授予你的?还是说别的什么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比起我这个老狗,你更应该去关心关心那群正在影视乐园闹得热火朝天的外宾。”星期日冷哼一声:“这一点完全用不着你提醒——那位使节一出公馆的门,我就明白了他究竟想干什么——我的仆人们全都看在眼里。“他的小魔术确实骗过了我,但无妨,我非常乐意看见现在的局面。”顿了顿,星期日继续开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放他走,又是为了什么才把那座影视乐园的舞台专门空出来?”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有锁链碰撞的清脆响声回荡。星期日的声音也伴随着这铁链的声音一起响起,语气也逐渐变得疯狂:“因为我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你,猎狗……那位公司客人闹出的动静越大,我就越有机会让你和你背后真正的主人【钟表匠】血债血偿。”只是面对星期日的疯狂,加拉赫不为所动,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如果我真是凶手的话,你又何必对这个结果遮遮掩掩的?“哈,我倒是忘了,你也有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匹诺康尼的【梦主】呢……毕竟他们都叫你别管那些个狗屁的凶杀案,专心搞那什么【谐乐大典】……”加拉赫语气戏谑:“……是不是啊,知更鸟那【温柔的兄长】?”只是这一次,星期日并没有如加拉赫所想的那样再次癫狂,语气反而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看来你的伪装已经帮你充分了解到家族的每一处细节了。”伪装?加拉赫瞪大了眼,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我?伪装?星期日,你莫不是被【同谐】的光晃了眼睛?别开玩笑了!你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假人了?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吧,带光环的——”星期日沉默了一瞬,随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诚然,你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真实存在的——一头棕色的头发,像班尼一样柔软、卷曲;那一双橙色的眼珠,令我怀念惠特克爵士的视线;身上古怪的伤疤,它是伍尔西猎犬的勋章……“还有灰马甲、领带、猎犬勋章、水壶、调饮技术、治安官的身份……它们全都是真实的——”星期日拖长了声调,语气却再次变得冰冷无比:“因为它们——来自五十二位忠诚的家族成员。”加拉赫没有说话。星期日继续说道:“当它们汇聚于一处时,无数细小的真实便编织成谎言——你从每个人身上采撷一缕认知,随后将它们据为己有,在梦境中【虚构】出了一个完整的【加拉赫】……“……所以我说的对吗,你这个——【神秘】的爪牙?”加拉赫脸色一怔,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被其他的情绪所取代。他早就做好了曝光的准备,而现在这个时间段不早也不晚。“哈哈……”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笑声愈发剧烈,直至回荡在整个会客厅内。“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种,厉害!可以啊,是我太低估你了……“我欣赏你的智慧——但所以呢?我的确是【神秘】的人,但是这就能证明是我杀了你的妹妹和那位偷渡犯吗?”星期日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加拉赫那番辩解的苍白无力:“这能证明你和忆域迷因【死亡】是一丘之貉——已经足够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紧接着那位家主似乎试图站起身来,因为加拉赫听见了镣铐碰撞的声音。而黑暗中的阴影也在不断挣扎,似乎想要逃离束缚。但是就算是有了这么大的动作,星期日说话的声音依旧平稳:“听好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如何做到的……我现在只在乎一件事,一个问题的答案——“你这个混账,该死的丧家犬,为什么要杀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怪!?那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唯一的家人!就算他知道这片梦境下还藏着一片未知的梦境,就算他知道这片梦境是真的不存在死亡,就算他知道妹妹没有真的死去……但是死亡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原来你还是在乎的……这就够了。”加拉赫手中的打火机猛地升腾起一朵巨大的火花,宛如一轮太阳般,将这片会客厅完全照亮。“阿尼尔,准备吧——我和你的交易即将结束,下次再见面,就是敌人了。”“呵呵,第一次和【神秘】合作,还挺有意思的……“感谢二位为我献上的终幕礼,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舞台了。”站在星期日身后的,赫然就是将东方启明丢给飞霄与丹鹤、随后消失的阿尼尔!而坐在椅子上的星期日四肢都戴上了镣铐,面容扭曲,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嚯,这位家主还挺能忍的。”加拉赫忍不住嗤笑一声:“要是觉得痛就喊出来嘛,我们都不会笑你的——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的三个人,都不是什么能够忍受痛苦的存在啊。”“丧家犬……”星期日死死地盯着走近的加拉赫,一双眼眸中充斥着怒火与怨毒。但是此时,阿尼尔却开了口。“你是准备杀了他?”“送他去该去的地方而已。”“是吗?但是如果把他送走的话,恐怕这片梦境就要彻底归我了哦。”“我只会做我份内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不会管,更何况这片梦境早就需要变革了,就算是没有你,我也要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大叔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散漫,缓步上前,鞋跟敲打在地板上,犹如魔鬼的舞步般回荡:“家族和公司都不可信,当年钟表匠的理念是要将这儿打造成真正的乐园,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家族转眼就背弃了与他的约定,将此处建造成唯有富人才能享受的梦想乡。“唯有有钱人享受的梦想乡不是钟表匠所期望的乐园,看看那些忙碌维持梦境经济运转从而被压迫剥削的皮皮西人!看看那些在梦中还在为生存疲于奔命无法享受梦境的普通人!这不是钟表匠所期望的美梦,而是被恶人利用压榨财富的噩梦!“我给那些人带去【死亡】,让他们得见这片梦境的真相……“压迫与剥削、欺骗与背叛……”“……这些,都不是美梦。”加拉赫朝着星期日越走越近:“当局者迷——人们看不见眼中的沙子,只知道沙子就在那里。“想要答案?我可以给你。”他叹了口气,将打火机往上一丢,火光冲天。“一切只因那该死的……“天意弄人。”阴影中,一头恶兽虎视眈眈。利爪自虚无中猛地弹出,刺穿了星期日的胸膛。忆质洒落满地。“啊……真有意思,接下来就是我的舞台了。”阿尼尔抚摸着椅子那华丽的靠背,神色同样有些癫狂。“交易到此为止,古兽,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那是当然——说实在话,要是我体内没有流着虫子和恶兽的血,我或许会和你很聊的来。”加拉赫无所谓一笑:“或许吧,但是世间本来就没有这么多或许。”“你说的也是……好了,戏也看完了,接下来……”阿尼尔伸出手,仿佛要拥抱天穹之上的太阳一般,如同狂信徒一般大声嘶吼——“来吧,乱起来吧——”这一道声音相当的有穿透力,以它为中心,整片梦境都震荡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嗷吼——嗷吼——”呜呜呜呜呜——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自梦境的每一处角落中响起,带着诸多能够操控心神的奇异力量,扩散至梦境的每一个角落。无数本来还在游玩的游客与正在各司其职的家族成员神色都是一滞。内心似乎有一头好战的恶兽睁开了眼,诸多恶念涌上心头。“看我做什么?”“就看你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现在你就要少块肉了!”“我早就受不了你了!这些方案我熬夜改改改,改了七八十个版本结果你又要最初的版本!不把你这个出生一样的玩意儿打出屎来都算我今天犯蠢!”“我匹诺康尼粗口的甲方!我今天就打死你!”“吵死了!那个地方又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方,拦着我做什么?!看招!”“就你偷了我的灵感?就是你把我当牛马一样呼来喝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卖东西?不卖了!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的狗屁理论,我受够了这些上帝!我现在就想把你们全部捶成肉饼!!”街道上已然混乱,原本职责是维护梦境秩序的家族猎犬们也都被内心滋长的恶念驱使着,最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内讧——他们抄起路边的广告牌就开始朝着自己往日看不顺眼的人砸去,整片梦境的空气中都回荡着广告牌的惨叫声。黄金的时刻大暴乱……薄暮的时刻大暴乱……太阳的时刻大暴乱……被压抑的太久的、就连情绪价值都被剥削者占用的打工牛马纷纷化身出笼猛兽,将自己的不满与愤懑尽数朝着压迫者发泄。只是这不是起义,也不是革命,而是彻彻底底的暴乱。因为他们的怒火是无差别的,不仅仅只有压迫他们的管理层与资本家,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于是机械被砸坏、店铺被点燃、无辜的游客莫名其妙被一顿暴揍,就连路边的垃圾桶与路灯杆都要被过路的人踹一脚。“所以……这就是你想我们看的一场戏剧?“一场无差别的……格斗赛?”:()崩铁:成为飞霄白月光后我死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