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部是秦相的人在主管着,但他这次的行为,已经直接上升到踩着秦家人的头上,刘公公还故意把他扔给邢部,秦家惯来不养咬人的狗,他那样的行为如果不是被扔到邢部,尚且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下可能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戚央央看着脸色发青、浑身颤栗不成人样的邵经国被拉出去时,轻轻叹息一声,小声道:“都说给你机会不要,我不会给你留情面的了。”
邵经国双眸木然被禁卫军在地上拖出一条水痕,眼底倒映出那瘦瘦小小的倩影。
他又怎么知道,他邵经国威名鼎鼎,血里来火里去排除万难才攀上了个大人物,以为终于能富贵一辈子了,最终却会栽在这么个女流之辈手中。
后来,邵氏被查出,用不义手段非法掠夺戚家在内,不少于十数家的皮货店的货,在最后要被定罪之时,突然患染疾病暴毙在狱中,听说死状惨淡。
而戚央央关外的那些货,终于能引进来了,从此以后,也无需被姓邵的吸血,还帮其他商家惩奸除恶了。
只是,央央心底始终还有一些道不清的情绪。
裴陆戟如今每过几天都会提着铜匣回来,今日回来的时间比较晚,回来见戚央央还未睡,正好能把今日新的糕点亲自送给她。
“怎么还没睡?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他笑着走过来。
戚央央见他回来,便一把伸手拉着他过来坐,把头靠在他肩膀,亲昵道:“郎君最近都好忙啊,一天比一天晚了呢。”
“是啊,今日衙门事情多,你在等我吗?”
央央笑着“嗯”了“嗯”。
尽管裴陆戟知道,她并没有在等,但得了她这一句“嗯”,他就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消了。
“以后你忙,就不必特地抽时间找人回来跟我通报了,赶不及也可以直接宿在衙门,不必这么着急赶回来,这样郎君多辛苦啊,郎君竟然还找人去买糕点了。”
她看着摆放桌子上的蜜香居铜匣,道。
裴陆戟将铜匣打开,取出一个有层层“花瓣”的花糕。
“今日因为时间关系,只有一款,这叫苏丹花糕。”
戚央央笑,“敢情这些铜匦款糕点都是你自己做的呀?”
裴陆戟没有说话,只含蓄一笑,道:“蜜香居的铜匦款是按易经的八卦基础,天干地支去推算每五日的吉兆之像,然后选材制成糕点的,我研究了一下应该,差不离。”
央央惊讶:“还真是你自己做的不成?那你每天下值后还特地跑去学来做,做完才回来的吗?”
被她问得有点羞涩,他别开了头,轻咳了一声,支开话题道:“你刚刚为什么蹙眉,有什么难题么?”
戚央央一听,那种道不清的情绪又萦绕心头了,她摇摇头道:“没有,都解决了,只是”
“从前我听外祖父外祖母说过,以前的时代,世家之所以为世家,是因为他们肩负着世代保家卫国、爱护臣民的责任,可是现在”
她目光黯然。
裴陆戟握起她的手,帮她冰冷的小手搓了搓,轻轻放进自己怀里捂暖,道:“不要失望,现在的时代是差了些,但是,以后会好的。”
戚央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跟他说了许多:“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时常在城中奢华的酒肆旁路过,看见世家子弟把金子混进食物里,从楼上抛下,扔给乞丐吃,乞丐不知情之下吞金而亡,后边的乞丐知道后就疯魔似的扑过来挠破死去的人尸首,掏出金子,有些甚至人还活着就被剖破腹腔,死状凄惨,那些世家子弟以此取乐,乐此不彼。”
“我爹和哥哥们战死后,我娘因为极度思念他们抑郁而死,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我父兄本来不用战死的,她说都是世家的错,那时候我不明白,现在想来,大概那时候爹爹哥哥们之所以缺军粮,就是因为有世家的蛀虫在,才会缺的吧。”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郎君,你说那样的时代,到底什么时候会好,它能好得了吗?”
裴陆戟回视她,认真道:“世道有坏的人,就一定有像你一样心向光明的好人,一定会有人为了还回这时代光明,而默默在努力的,而且还不止少数,一定是有一群,有一群人在努力。”
“真的吗?”她问,“那郎君你是身在光明还是黑暗呢?”
“你猜。”他笑。
见得不到他确切的答案,戚央央只好作罢,笑开拉住他手道,“我猜,我的郎君那么好,定是身在光明,对不对?”
“这次邵老板的事,幸亏有郎君你,要不然,店铺就要损失惨重了。”她感激道。
“我只是提了几句,真正做成此事的人,是你。”
他笑。
“郎君,京城的皮货店,我打算开拓羌北那边的货源,这段时候我要物色商队,可能又得一顿忙的,接下来的日子,可能照顾不上郎君,郎君会不会怪我呀?”
她把头蹭在他肩窝,撒娇道。
裴陆戟许久没有回应。
“郎君?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