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很昏暗,给人感觉憋憋屈屈的。
索宥桉养尊处优惯了,这辈子没住过这么破的宾馆。但汤秽不一样,这地方对于他来说新鲜又高级。
“俺还没住过楼房呢。”他说,“住院的时候不算。”
他跑到窗户边,双手搭在暖气片上:“真热乎!”
汤秽回头招呼索宥桉:“你来捂捂手。”
索宥桉确实挺冷的,今天这风刮得像是想要了他们的命。
他走过去,站在汤秽身边,和他一起一边用暖气片捂手,一边看窗外的鹅毛大雪。
“你画过雪吗?”汤秽突然问。
索宥桉想了想,发现真的没有。
“为啥呢?”汤秽问他,“雪多好看啊。”
“我以前都是画裸男的。”
“啊?”汤秽震惊地看着他。
索宥桉笑得不行:“这么意外吗?”
他掏出手机,给汤秽看自己画过的一些作品:“我是不是没给你看过这些?”
俩人凑到一块儿,汤秽几乎靠在了索宥桉身上。
索宥桉手机里关于他作品的照片其实不多,只有五幅,都是前阵子刚被拍卖掉的。
五幅画里有四幅都是裸男,有的躺在水里,有的坐在莲花上,还有的干脆就直不楞腾地站在地上。四个男人,造型各异,但都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忧郁。
汤秽认真地看了会儿,然后说:“你不开心吗?”
“什么?”索宥桉有些吃惊,“为什么……这么问?”
汤秽的眼睛还盯着手机里的画看:“俺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些画有点让人喘不上起来。”
他看向索宥桉,眼睛亮得让被看的人觉得有些心慌:“你画画的时候,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索宥桉赶紧收起了手机。
他转过去,继续看窗外。
汤秽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也跟着他转了回来。
两个人都沉默着,看着外面的大雪,此时天已经黑了,他们渐渐连雪也看不清了。
“倒也不是不开心。”索宥桉突然开口说,“就是感觉很迷茫。”
汤秽不知道什么叫迷茫。
“每画一笔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索宥桉苦笑,“我觉得我可能已经不会画画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是天赋异禀的青年艺术家。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吹捧,让索宥桉开始迷失了自我,他被困在技巧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创作的意义了。
他只是机械地画,然后卖掉这些画,再把卖画的钱拿去做慈善。
周而复始,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AI,创作出来的东西毫无灵魂,无法打动任何人。
其实这也是他跟楚商羽打这个赌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重新找回创作的快感。
他看向汤秽:“不过我觉得你能帮到我。”
“俺能帮你?”汤秽有些意外,“可是俺啥都不会啊。”
索宥桉看着那张单纯到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的脸,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这些日子他在乡下过着粗糙的生活,嘴唇都有些干得裂了皮。
他看着汤秽,用牙齿撕开了嘴唇的死皮,流了血,嘴里满是血腥味。
“俺咋帮你呢?”汤秽问。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老杨在外面说:“小汤啊!我家少爷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