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几日,他匆匆完成了父亲对他文章武功的检查,然后飞奔赶去客栈———毕竟到了春节那十来天他需要要在家陪伴父亲,那会儿就没法过来了。
来到院子门口,外面围了好几层小孩子,一看,原来左右两根稻草靶上扎了不少的糖葫芦,有山楂的,还有葡萄和枣子的,因为糖葫芦棍举得很高,所以小孩子们都伸着胳膊努力往上跳,小红在门口笑嘻嘻的吆喝:“老板说了,谁能拿到是谁的,每人限一个,小孩子可以找爹娘来帮忙,记住是金鞭溪客栈啊……”
宵琥走进去,门口的马车装了不少红纸包裹的年货,一根粗木棍挑了半根新鲜猪腿出来,还有几尾表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河鱼,一看就是新捞出来的。
而炒瓜子炒花生的香气远远的飘过来,还有炖肉的香味。
他掀开客栈的棉布帘,临近年关,客栈冷清了不少,才两三个食客,吃相匆忙,身边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他常坐的桌子那儿写对联,而她则站在后面看的眉开眼笑赞不绝口,不住夸道:“你这字写的可真好…而且这对联绝了,比我以前见过的省作文一等奖还厉害,这以后绝对要金榜题名啊……”
然后书生脸红道:“哪里哪里,姑娘谬赞了……”
宵琥很奇怪,今早他被他父王训斥荒废功课,骂他胡乱遣词造句如【此人甚狗】云云,简直已然疯魔,至于那处【东瀛多出异能人士】,更是吼他“是能人异士!你白读了十几年的书,成语竟然写的如此颠三倒四!……”
————当时他虽然生气不服,但还没有多生气,可看着这一幕,他却一时间出奇的愤怒。
这货就是一个穷酸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而已,现在踹他一脚,他都能哭到明年!
他宵琥比他强一千倍一万倍!
这个念头刚出来,他自己就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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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发现,不知何时,一些文章中的句子也渐渐有了形象。一日他重读前人诗歌,觉得里面那句“既含睇兮又宜笑。”实在很适合她。
他又觉得,这句可比什么“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肤若凝脂,颜如渥丹。”、“彼其之子,美如玉。”等等高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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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修炼天魔功,他父王历经多年才创立出的武功心法。
天魔功每一步都非常凶险,是真正的闭关修炼,层层突破。
虽然每日闭关枯燥辛苦,但等他的武功大成,他们就可以走的更远,去到更危险更刺激的地方去游历。
他开始期待闭关结束后的生活。
————他们一起练武骑马,一起踏青游玩,春季赏花,冬季赏雪,行侠仗义,遍历名川……
然而,在他即将出关的时候,他父王不知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突然决定要促成七剑合璧,借机抓住麒麟。
这个消息来的突然,听了左右随侍的汇报,他惊讶之后,对这事有了自己的打算。
————合璧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合璧的,他必须在那之前就先杀了七剑,哪怕之后再多费些功夫去找麒麟,也好过让父王陷入危险之中。当年父王和他二叔兄弟联手都败于七剑,他二叔更是被七剑所杀,前车之鉴怎能重蹈覆辙。
出关之际,名为马三娘的女人深夜赶来,向他父王禀告道:
“请教主放心,现在属下已经成功占据了金鞭溪客栈,变成了紫云剑主,只等虹瑁蓝荼前来客栈汇合,就可三剑合璧……”
“…………”
他听到了,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可能是吃她的饭吃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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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一片火光,烧黑的木门依旧刻着俩人昔日刻下的几条身高线。
虹瑁蓝荼他们已经逃走,他走进院子,又进了屋,屋内摆设和旧时并无变化,他还记得在哪张桌子吃了火锅,也记得厨房就在那道熏黑的帘子后,还记得她当时指着柜子最上面的几个酒坛说里面其实是空的……
火已经扑灭,他茫然四顾,心里想,原来是骗他的……那她现在是不是死了……马三娘那女人一看就知心狠手辣,定是对她下了手…可她即使活着对他也没什么区别了……随后他被一个板凳绊了一跤。
他干脆坐在地上,双手发颤,捞起那个刚刚绊倒他的、很眼熟的板凳,低头抚摸它的花纹。
心中酸楚。
明明有那么多的期盼,一睁眼,昔日那些过往,全部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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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寨。
两年未见,大概是习武辛苦,也可能是身量长开,她的模样少了几分从前的稚嫩,变得愈发清丽俊爽,周身的气度也越发像一代侠女,但是那份镇定坦然中还是会有昔日嬉笑狡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