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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战船在运河上一往无前,士气高昂,携着排山倒海之势,破开水浪,气贯长虹。
隋帝下令,沿岸兵士尽快拦截宋阀船队,防止其继续北上。
此时实行的是兵农合一的兵役制度,他们可为兵、可为农、甚至可为役夫,身份全凭上位者又有何等役使需求。而今隋帝需要他们化身士兵,他们放下手中农具、卸下肩上挑子,自农田、劳场处聚集一起。
当隋军兵士站到船只上,驶至宋阀战船对面,情势一触即发,隋军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嚎。
有人近乎崩溃地说:“这仗怎么打?怎么打!你们看看那站在船首的人是谁?”
只见船首上立着一持刀的年轻女子,她身着青衣,江风卷着她的衣摆,一如往昔骑马而至时的模样。
她好似挽了个刀花,一声激越的刀鸣跨过河水传至对面。
那是无数人曾日夜期盼来到自己身边的天籁之音。
一道女声说:“还请各位父老乡亲行个方便。”
有人掩面痛哭,若不将兵器对准宋阀,死的将是他们自己,但如何下得去手?
有人张望了一圈四周,最后愤愤将手中兵器弃在了甲板上,脱下脆弱如纸的铠甲,犹如摆脱某种束缚一样将其甩至一旁,他仗着自己身负点粗疏武功,竟是直接自船上一跃而下,不顾河上风浪,向着宋阀战船游去。
在其之后,甲板上的声响了一片兵器落地声。
监军喝令他们拿起武器。
“你们这些贱人!这是要投敌吗?”
周围为之一静。
然后下一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角一变,竟是看到了一片苍茫的天空,继而身子与头颅分散开来摔在了甲板上。
一名手执兵器双目含泪的将领收起刀,数年来,他辛辛苦苦从一名役夫混至手下领兵数百人的地位,在有些人口中仍不改一声“贱人”。
然而却有人在他最落魄时,都不嫌其脏污,洗净伤口,好言劝道:“今年劳役又加重了吗?如果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就到岭南去吧,那里的百姓生活得还不错。”
可惜那时的他未解个中真意,今时今日才明白对方真实身份。
在那猎猎江风中,隋军船只上原本还在耀武扬威的一面面旗帜被人扯下。
有人不知从哪扯了一块布料,有擅攀爬者站在船桅上,重新将布料系在了上面。
只见那在风中飘扬的布料上,用墨歪歪斜斜地写了一个宋字。
被众人誉为中土道家第一高手的宁道奇,遥遥望着河面上的事态。
佛道双方都托他截杀天刀宋缺,而他又渴望与宋缺一战已经许久了,他欣然应邀前来。
但此刻,那满胸战意最终化作一声怅叹。
他转身离去。
民心所向,不可胜也。
得知运河上诸事的杜伏威不禁发出了一声相同的感慨:“这仗要怎么打?”
宋阀从运河北上,下一站就要到他这了。
他根基未稳,同宋阀大军相战,本就是以卵击石,林士宏的下场,亦是他最后的结局,再者而今民心浮动,甚至有不少百姓包袱款款准备去投奔宋阀,他如何拦得住?
大势所趋,天命如此!
杜伏威有一个旁人未有的长处,那就是识时务。
他思量良久,对左右说:“投降吧。你们若不愿意继续跟随我,就自行离去好了,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这一天,同为运河沿岸势力的楚王李子通,被杜伏威领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子通原以为自己会和宋阀有一战,怎么先一步攻打他的居然是地盘毗邻而居的杜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