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浅再看看身旁的少年。
他闭眼用手堵住耳朵,或许这些小孩惹人悲悯怜惜,可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见状,夏初浅随手抽一张游戏棒递给秋末染,让他做上面的指定内容分散注意力。
少年打开卷筒,略显无神的眸子扫过绿色彩纸:【请你夸夸在场的某个人。】
他脱口而出:“浅浅,今天,好,漂亮。”
他呼出的鼻息似滚热蒸汽攀附夏初浅的面颊,她飞速瞥一眼纸上的文字,装作淡定回道:“谢谢。”
礼尚往来,秋末染也抽一张绿色游戏棒给夏初浅作答,期待让他的双眼恢复神采。
还不等夏初浅打开看,那个咬人的小男孩此刻无缘无故又乐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双手竖在背后,嘟着嘴巴冲向夏初浅,大人拦都拦不住。
吧唧一下。
小男孩在夏初浅脸上狂亲一口。
口涎湿黏,夏初浅被小男孩冲撞向后倒,秋末染稳稳兜住她,他的呼吸沉重两分。
“小弟弟,你……”夏初浅招架不住。
小男孩变本加厉,他一股脑挤进夏初浅怀里,树袋熊似的挂在她的脖子上,脸贴过来蓄势狂吻!
直冲夏初浅的嘴巴!
“不。”
“可。”
“以。”
瘦长的大手挡在小男孩和夏初浅中间。
似被怒气激活,手背的青色筋脉蜿蜒。
说一句话停顿很多次,是少年一贯的调调,但此时透出决绝和隐晦的不爽。
“抱歉抱歉!小姑娘真的对不起啊!”小男孩的妈妈吃力地将其从夏初浅怀抱扯出来,羞愤和无计可施浓得化不开,“我家这孩子总被人说没礼貌,没有边界感,看到漂亮的哥哥姐姐就冲上去又抱又亲。”
“我知道这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我懂,我们家人懂,别人没有义务懂。他现在还小,别人能包容他,心里再不舒服就当吃个哑巴亏,可长大了还这样不就是耍流氓吗?我也教他啊!但怎么讲都讲不听!他都十岁了!”
“医生说,坐公交车是很好的一种疗法,可以抑制冲动,刺激前庭,建议我多带他去坐。我照做了,可是他一上车看见好看的哥哥姐姐就上手摸,还是那个毛病!怎么都改不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男孩的妈妈掩面啜泣。
趁着妈妈擦眼泪,小男孩裤子扒到大腿根,大庭广众之下把玩自己的小龟龟,妈妈难堪地赶紧给他穿好裤子。
自闭症孩子没有性别观念,没有羞耻心和自尊心,也不会因别人的目光而感到自卑。
“我没事的,我刚刚只是吓了一跳。”夏初浅给小男孩妈妈递上纸巾。
少年半垂眼帘盯着她刚被亲过的脸。
眸底的湛湛波光下有复杂情绪暗涌。
夏初浅安慰:“姐姐,你家孩子可能直接把对你、对家人的互动方式复制到别人身上了。你以后及时做预判,发现他有这方面苗头的时候,找个代替行为分散他的注意力,比如玩具,比如唱歌。等他这一行为渐渐消退,再强化他的社交技能。最好教会他看人脸色……”
她聆听小男孩妈妈的诉苦,倾囊相授。
倾吐后,小男孩妈妈好受许多,叹道:“我家还有个大女儿,十四岁,我赚钱不在家的时候,我女儿就给我这儿子当妈,这病真的长不大,什么时候都是小孩。”
许是觉得同病相怜,她悄声问:“小姑娘,那小伙子是你的兄弟还是对象?”
“朋友。”
“他也病着吧,我看得出来。”小男孩的妈妈耳语,”
这种观点头一次听,夏初浅有点惊到:“……或许吧。”
*
许是怕再出难堪的茬子,没一会儿,小男孩的妈妈牵着他离开了关爱所。
“小染,那位妈妈很不容易,对吧?”夏初浅怅然,撕掉秋末染胸前不小心黏上的透明胶带,“就像你一样,小时候也要家人哄着教着学规矩。”
少年默不作声扣那卷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