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萍知道了夏初浅在“星星之家”上班,有次找上门来,没有吵闹哭求,只是告诉夏初浅,董童的情绪更糟糕了,他白天在外鬼混,夜里回家时不时就无端爆炸。
而夏初浅还是那句忠告,让李小萍和董童一起去看心理医生;逢年过节,李小萍包点三鲜馅的饺子喊跑腿带给夏初浅,夏初浅没吃,也没扔,一直冻在冰箱冷冻层。
有些关系剪不断。
而那个少年,他很乖,没再让她见过。
他和刘世培很快便从她父母的房子搬了出去,过户签字那天,他没有出面,委托刘世培全权办理。
拿回钥匙,她回去整理房子时,茶几上放着刻有她姓名的那条手串。
睹物思人,闻声忆貌,空留怀念。
她把留有与他相关的回忆的物件统统断舍离,扔掉了电脑、小狼公仔、衣服和手串,删掉他的联系方式,搬去“星星之家”的员工宿舍常住,很少回来。
所有联系自那晚起切断。
愿各自安好。
*
晾完被单,夏初浅和毛昊空去小厨房吃饭,塑料餐盒盛着两荤两素和米饭,菜色每日都换,还有一小锅汤,两人盛了汤,找了张桌子坐下。
“哇!今天吃大鸡腿!”毛昊空掰开木筷子,两头打磨干净先递给夏初浅,“还有我爱的炒肝!”
毛昊空把自己的那份鸡腿夹给夏初浅:“来,初浅,不介意的话把炒肝换给我。”
“不介意。”夏初浅笑笑,筷子剥开鸡肉的纹理,分一大块肉给毛昊空,“鸡腿也分你一半,免得你四五点就喊饿,还蹭吃小朋友的零食。”
“投降投降!别糗我啦!”毛昊空大咧咧笑着,望向夏初浅的眼神爱意涟漪。
这三年,毛昊空锲而不舍地追求着夏初浅,暗示明示表白轮番上阵,皆被婉拒,她说,她现在的状态如果去谈恋爱,对对方而言很不公平。
平时开开玩笑互相关照还行,一到暧昧临界点,夏初浅瞬间沉静抽离,不给他丝毫添把柴火的机会,他真的只在她普通朋友的范畴。
他也感谢夏初浅对他的感情的处理,她没有躲避他,没有过度反应,跟他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让他欣慰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但至少被尊重,没那么苦哈哈,同事一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然他得多尴尬。
“初浅。”毛昊空单手把碗喝口紫菜蛋花汤,状似无意闲聊道,“我要辞职了。”
“为什么?”夏初浅停筷子。
“我打算去支教。”毛昊空瞥一眼夏初浅的神色,她流露出很礼貌的不舍,仅停留在同事层面。
他失落地扒拉米饭:“上大学的时候,我去支教过一次,那次经历挺难忘的。我第一次看到破棚屋和砖头随便搭砌的房子,那种视觉冲击,既心酸又震撼。下半年有个支教活动,正巧去的就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个村子,我想再去看看。”
“非常有意义呀。”夏初浅称赞道,她若有所思,“昊空,服务期多久?”
“一年。”毛昊空眼睛倏亮,鼓足勇气以玩笑话的形式说,“你是舍不得哥哥我离开呢?还是想跟着哥哥我一起去支教,去村子里吃糠咽菜呢?”
“我有支教的计划,但又不想离开太久,一年刚合适。”夏初浅不接茬,淡然笑道,“有了支教经历,我可以试试转特教老师,或者看看能不能抓住其他的政策优待,找个更好的工作,总归多条出路。”
“果然!”毛昊空吹彩虹屁,“咱们初浅不仅心怀大爱,还努力上进!来来来,我啊,这就把电子报名表发你!咱俩一块儿去,还能做个伴。”
看着正在填表的夏初浅,毛昊空中肯地说:“三年了,风波差不多过去了,你试一试重回心理学这条赛道呢?你在星星之家做的大多是没技术含量的工作,赚个三瓜两枣,又苦又累。你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不该止步于此,借这次支教机会,打个翻身仗吧。”
“借你吉言。”
“你要是舍不得这些孩子,以后经常过来看看、帮帮忙,跟做义工时一样。”
夏初浅点点头,在午休结束之前填完了个人信息,签字时,她手指一怔。
“怎么了?哪里不会填?”毛昊空把两人的餐盒丢进垃圾桶,坐回椅子抻着脑袋看过来,“哪里不清楚就问我,我前两天才刚填过。”
“没有。”夏初浅用笑容掩去眸中瞬起的波澜,在申请日期一栏一笔一划手写年月日,念念自嘲,“我填完了,就差签日期。日子每天大差不差的,我过糊涂了,只记得今天星期几,不记得今天具体几号。”
这串月日她在“治疗转介责任书”上写过,那天,她和秋末染正式结束了咨访关系。
原来,已经整整三年。
这时,梨姐愁眉苦脸过来催人:“昊空,初浅,干活了!其骋那小孩拉裤兜了!昊空,你带他去洗洗。要命了,几个小孩都被臭哭了!初浅,你去仓库取一套干净的床单被褥给换上,顺便拿点纸笔过来,下午用。”
*
仓库的布置陈设未变,外面一间堆满桌椅和装箱的床上用品,里面那间存放文具玩具道具等囤货。
人手多了,仓库每周派人清扫打理,陈年霉味连根拔除,隔板上不再一摸一个灰手印,分类也做得井井有条,根据索引很快便能找到。
里间的门朝里开,空间狭小,夏初浅进去便关上了门,余出更多的活动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