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
是刘世培的葬礼。
原来那天,小王子和狐狸永别,他暂搁温驯,激烈地渴求玫瑰别留他孤独空罔地漂流。
*
直到夕阳染金,夏初浅才从刘世培的卧室出来,她对着阴阳相隔的儒雅老人家讲了许久的话,遗憾和怀念欲壑难填,她许诺常来看看。
瑟缩在秋末染最爱待的角落,目送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没开灯的房间逐渐从遮天的深灰帷幕暗化成了杳然的黑,城市灯火浮在远方。
最后一站,夏初浅绕过后院去了地下室,凭记忆找到书架上那本藏了枪的硬壳书,内容物空空,还有几本书也从中掏空,似乎用作藏弹匣。
音影室尘封不变,那条毛毯一股陈旧的土霉味,夏初浅盖着和衣而卧,弯曲右臂垫着侧额左手摸来遥控器,浏览秋末染当年看过的电影。
某一部,男女主坐公车,女主昏昏欲睡倒向窗玻璃,男主及时伸出手臂将女主的头轻轻揽过来,用肩头接住女主做枕头,暧昧氛围如虎添翼。
“扑哧——”
笑容情不自禁绽开又在回忆浮现里冷凝在嘴角,夏初浅眼含薄泪看着,心头酸胀难耐。
原来,他第一次和她坐公交时那让人费解的行为是在模仿这部电影桥段,难怪他兴致勃勃,原来自以为做好了功课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
笨蛋。
哪有她还醒着就这样效仿的。
翻阅他的观看记录,夏初浅重温了《剪刀手爱德华》。
上次不美满的结局戳到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潸然泪下,这次片头转场到正片的初瞬,泪便翻山越过鼻梁,一行行湿热轨迹在皮沙发上坠落有声。
——“他笨拙又炙热地爱着你,不加掩饰,满心欢喜。”
*
在影音室睡的那一觉特别酣甜,日上三竿才醒,夏初浅花了三天时间搞了卫生大扫除,该洗洗,该擦擦,无论他归来与否,她替他守护这里。
那张银行卡的余额五十万出头,夏初浅拿这笔钱雇佣了一位私家侦探。
侦探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平刘海公主切的垂坠长发像动漫里的地狱少女。
交谈时,小姑娘乌黑眼珠子一晃不晃诡谲如玩偶,话腔死沉阴森,看起来怪阴间的,但办事麻利,脑袋灵光,意外得非常靠谱。
年末的寒风如刀削般刺骨凛冽,某天,夏初浅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侦探的电话,马虎不得,她立马摘掉手套,寻一个安静的避风角摁下接听。
“喂,小南。”
希望次次落空,可夏初浅心中的萤火之光掐不灭,憧憬和期待终始不渝:“找到他了吗?”
“没有。”小南侦探有一说一。
“这样……”裸露在外的手由沨沨冷风稍走全数温度,冻得骨节白森森,夏初浅换只手拿手机,突然听到彼端念经似的调调,“你的猜测准确。”
“徐庆河是WENSACLUB的研究员之一,他和秋许明的私人医生,钟永新,存在私交。钟永新,也就是钟渊的大伯。钟永新近两年以个人名义动用过钟家的直升机,正是绑架案那天……目前可知,秋末染是被钟永新带走的,找到钟永新,就能获知秋末染的下落。”
果然,徐教授经常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常去国外,他出差的时间也和WENSACLUB举行研讨会的时间高度吻合,夏初浅的推测没错。
沉寂的心跳在天寒地冻的傍晚喧嚣沸腾,夏初浅双手视若珍宝般捧着手机,激动地颤声问:“那……小南,你知道钟永新在哪里吗?”
“在洛城,我无法查到具体位置……”小南侦探紧接着说,“我黑进了徐庆河的邮箱。他有一封发自脑科学研究所的邮件,邀请他参加下周在洛城举办的研讨会,他回复‘确定参加’,订了飞洛城的机票。”
冷空气吸进肺部竟一点也不觉得刺凉,夏初浅捂胸喘气:“那你的意思……”
“钟永新同是脑科学研究所的一员,无疑,徐庆河会和钟永新见面。”小南侦探音调一马平川,“夏委托人,你跟着徐庆河,能见到钟永新,你跟着钟永新,你心中的执念便能得以解答。我有签证加急业务……”
“我当时办了十年签证,还没过期呢。”
“……好。”小南侦探梗滞一下,“下周三,十六点四十七分从C城国际机场飞洛城机场,航班号CA****。我亲爱的第十七位委托人,祝你好运。”
*
洛城。
捏着钟永新写的纸条,每核对一遍地址和门号,思念就又一遍熬得滚沸,心尖卷起细密的疼,夏初浅恨不得穿门进去,罄其所有也紧紧抱住他。
而未知,让她踌躇又欣喜若狂。
当时,徐庆河对于她的出现满脸愕然,倒是钟永新没问来历就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