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一直觉得明大小姐很有些头脑,和大姐一样脾气直爽,是新时代女性代表,也是头一个剪了长发的大小姐,做什么都敢为人先,因此心里从前一直存着把明大小姐介绍给二哥的心思。
毕竟在夏稚心里,从前二哥的形象也十分的高大威猛前途一片光明。
尤其他二哥还留过洋,如今这世道,虽说有钱都能去几年,但真正留洋回来的,还是少,更别提他二哥还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呢。
只可惜夏稚组织了不下十次聚会,不是二哥懒得来,就是两人见了面也没有什么火花,久而久之,夏稚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反倒是自己跟明大小姐玩的好了。
“反正你总有理由。”明大小姐说着,走到夏稚身边很是亲昵的去用手里的扇子拍了拍夏稚的肩膀,表示生气,后又好奇道,“咦,相请不如偶遇,今儿你可来找了,咱们戏园子那条街新来了一个唱戏的团,里头有个叫莺官的男人,模样可俊了!你一定喜欢!真是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也是出口成章的人物,说是祖上也曾阔过,只可惜家道中落,又赶上饥荒,家里死绝了,没有办法才出来唱戏,他反正不说自己真名,只说叫莺官,你说有趣不有趣?”
“很有趣吗?”陆开疆淡淡说着,目光却是看向身边的夏三。
明大小姐则是瞄了一眼陆二,才笑着又勾引夏稚道:“反正你来不来都行,这人你绝对喜欢,我先帮你留意着,什么时候你跟姓徐的掰了,再找我来。”
“我同徐业成早没来往了。”夏稚小声简短说道。
明大小姐点了点头说:“那不正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徐业成,他那个人很有些假惺惺的意思,明明不喜欢写诗,非要迎合你,真是瞧着不爽。”
“他也是好意……”夏稚不好说旁人坏话,更何况还是以前喜欢过的人,跟着别人骂前一位朋友,会显得他这个人很两面三刀。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上楼吧,别耽误正事儿。”陆开疆懒怠在旁边听夏稚跟别人说些没营养的话,更何况这位明芝兰怎么跟老鸨似的,成日给小乖介绍对象,好像见不得小乖身边干净。
陆二对明芝兰印象实在不好,尤其是不少人还调侃过明芝兰跟夏稚在舞池跳舞的时候很登对……
或许很登对吧,但是陆开疆看着并不觉得好看,倒觉得刺眼。
“哟,什么正事儿?夏三你有什么正事儿?”明芝兰笑着用扇子捂住唇,歪了歪脑袋,余光依旧是落在陆开疆的身上。
夏稚却是没能说太多,只道:“的的确确是正事儿,办完找你玩。”话音刚落,就被陆开疆拽着手腕上楼去了。
明芝兰站在楼下双手抱臂的看着这两人上楼,方才还在笑呢,可渐渐的,便觉得没什么可乐的。
她神色有些哀伤的驻足片刻,又立马回了自己姐妹们的饭桌那边,连去卫生间的事儿都忘了。
另一边,夏稚等跟着陆哥到了约定的包厢门口后,却是猛地拉住陆哥的手,小声说:“等一下,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陆开疆这会儿忽地有些笑脸,微微偏头去看夏稚的表情,手也不闲着,去捏夏稚肩膀,又很自然的顺着肩膀捏着青年纤细的后颈……
“害怕?”
“不是。”夏稚也说不上来,大约是尴尬吧,当时跟这位纪公子分手分得很不体面,闹得很大,满天津卫都晓得纪公子胳膊为了他断了,他却没有去医院看望人家一下。
后来听说纪世宗回了上海,两人应该也就相忘于江湖了,毕竟这位纪世宗跟他的感情,还没有今天中午吃的那碗面条深刻。
想起今天中午的面条,小夏还能说出豌杂面的几个优点,几个自己很喜欢的味道和配菜,可说起纪世宗,夏稚便只能想起这人灼热的大手落在自己大腿上时的感受。
——真是尴尬。
——一会儿见面可怎么说?
夏稚一般情况下很愿意自己动脑子,可陆哥在的话,就又偷懒了,下意识依赖起他的陆二哥。
陆开疆则也不知是很享受这种保护夏稚的感觉,还是早已习惯夏稚的一切问题都由自己扛着,所以是没有任何压力不适的,反而好似连活着都更有奔头。
毕竟他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掉,不然谁来保护他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乖?
“有我在,什么都别怕,进去后一句话都不说都使得,哥哥替你开口。”陆开疆说完,好似又觉得不够,继续询问,“不然你今天先回去,不想见他就不见,省的又听他乱说话。”
“那怎么行?”夏稚自觉自己也是有义务在场的,他可得顶着这两位爷,别再闹出什么大事儿了!
不然夏稚很怀疑陆哥还能不能当自己舞厅的顾问,陆老爷子肯定首先就要拿拐杖敲自己脑袋,更别提大姐如今回来了,以大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定是要说他惹是生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