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来临之前,谢衍与帝尊惜别,返回圣人居所,等待第二日大比的开场。
他藏于袖中的红尘卷微微震动,传出红尘道道玄之又玄的声音,十分空灵:“谢云霁,你在玩火。面对他,你就这么自信,你的道不会动摇?”
“玩火吗?”圣人推开窗,看着碎金的流光落入市内,天光渐明。
他拂衣立于窗前,看着万物新绿初生,桀骜不羁地道:“就算是天下最危险的一把火,吾也有信心掌握在手中。”
“谢云霁,你总有一日会为你这份自负,付出代价。”红尘道叹息,仿佛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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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群英荟萃的大比准时开始。
一开场,道祖弟子,剑修叶轻舟以一手“轻舟一叶过重山”的漂亮剑法,力挫龙族新秀,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紧接着,白相卿抱琴,一曲《十面埋伏》,在擂台上连退七人,这般精深的乐修造诣,让他在百晓生的排行榜上,排名飙升,不负圣人弟子盛名。
最高处的观战台上,除却仙门三圣、魔君、龙族与凤族外,还有鬼界使者。
三圣一尊还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一处,气氛颇有些凝冻。
白相卿赢下一局,抱着琴来到圣人座前,身姿挺秀的少年屈身,向着高高在上的白衣圣人遥遥一拜。
“首战告捷,不堕我儒宗威名。”谢衍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当即赐下数件法宝,以资鼓励。
“不愧是圣人弟子。”道祖捻须,看着卓然风姿的白相卿,有些揶揄,“谢小友确是会教弟子的,圣人谢衍之名,就是修真界最大的名门,你之座下,皆是风流出众的人物……”
“……帝尊怎么看?”道祖言语无忌,他也有资格评判儒宗师门。毕竟,他于谢衍都是前辈,遑论殷无极。
但立于圣人身侧的风飘凌,在台下拜谢师尊的白相卿,与那支颐闲坐,尊贵雍容的魔君,皆是一顿。
“道祖慎言。”还是尊位之上的魔君笑着开口,眼睛却是冰凉的,“魔道与仙门虽然恢复了正常交流,但本座与圣人,中间仍有芥蒂,道祖若要劝和,可没那么简单。”
“时过境迁,往昔芥蒂,解不得?”道祖看出谢衍的在意,亦然看出了殷无极的排斥。
“解不得。”殷无极淡淡地看向白相卿与风飘凌,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他甚至不会侧头看谢衍一眼,“圣人座下,儒宗师门,无论是何等名门,又与本座有何瓜葛?”
谢衍亦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高坐云端,如同仙神漠然。
“如今,吾之门下,仅有飘凌与相卿两名弟子。”谢衍颔首,“帝尊既然不愿重提旧事,吾不置立场。”
“谁在乎。”殷无极也不去看他的态度,嗤笑一声,“本座君临北渊,何须圣人名头替本座抬轿子?”
他分毫不承认自己前圣人弟子的身份,与谢衍的言语交锋中似有凌厉之处。可见前师徒的龃龉颇深。
道祖打圆场:“唉,冤孽,还是老道不该乱提。”
“本座与圣人的仇怨,与二圣无干,有些账,得与他谢云霁慢慢清算。”殷无极支着下颌,神情冷漠倦怠,看向正在比拼的擂台中。
此时,北渊魔宫方面,风雨楼的商小棠红绫水袖,一舞动天下,艳丽中带着杀机,不仅连战连胜,更是人气极高。
胜利来的恰逢其时,魔宫面上有光,连带着帝尊也心情愉快,含着笑,随手赐下一串玛瑙灵珠。
“风雨楼的孩子做的不错,赏。”
青衣的魔宫丞相走上前,双手接过他赐下的灵珠,转交给那等在台下的红衣少女。
“谢陛下赏赐!”少女以手抚向心脏处,红裙艳烈,仰望着北渊至高无上的存在,眼里好似闪烁着星光。
圣人赏赐弟子,他便赏赐下属,分毫不让。
不但道祖、佛宗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显然是不去拉架,一心让圣人和魔君互相斗了。龙凤二族的太子与公主坐如针毡,鬼界的使者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被扯进大佬们的爱恨情仇中。
“韩殊,才思敏捷,颇有先圣‘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之风,赏。”圣人金口玉言。
圣人之赐无疑是仙门至高的荣耀,今日,圣人的赏赐格外的频繁,但凡是仙门才俊为仙门争光,他的赏赐就没停过。
“柳苍穹,义薄云天,刀法出神入化,颇有豪杰之风,赏。”帝尊也不甘示弱,红唇微启,赏起来毫不手软。
此番魔宫的参赛者,皆是内部拔擢的俊杰,若是在仙门大比上大出风头,为帝尊长了脸,回到魔宫后定是会得到破格重用的,又能得到帝尊赏赐,参赛的魔修一个比一个拼命。
能够坐在高台上的人,都是代表各道统的大佬,哪能不知道圣人与魔君过往是师徒,此时见他们连赏赐都要互相斗,各自为自家道统撕扯的厉害,偶尔的交谈更是敌意锋利,绵里藏针,就差明面上给对方难堪了,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圣人如此一掷千金,是在与本座斗气?”帝尊双手交叠,搭在身前,坐姿怡然,开口却是阴阳怪气,“圣人冷情寡欲,竟是会有如此竞争欲,可见圣人的道没修对路子。”
“只是正常的赏赐,激励后辈而已。”谢衍曲起手指,轻轻敲着圣位的扶手,淡淡道,“魔宫兴起不久,帝尊何必如此要面子,咬着吾不放,显得好胜心太强。”
说罢,他见紧接着上场的叶轻舟剑光灿烂,颇为欣赏,在道祖之后又加了一道封赏,是一条缀着珠玉的青色剑穗,并且开口赞赏道:“少年任侠之剑,可达出神入化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