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联盟本身就很松散,各方大能不少,但自从魔君殷无极亲征后,纷纷观望,力往一处使的不多。
传闻中,魔道帝君嗜血暴戾,剑下无数亡灵鬼哭,五洲十三岛第一人的名号,也足以让人心生退却。
所以,给宋澜最后一击的,恰恰是他自以为是道门的传统势力范围,那些依附于他,对他从来都是连声附和,宛如应声虫的道修们。
一个人,越是站在顶端,越是容易迷了眼睛。
当仙门之首忘却了自身承担的重责,自以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时,恰恰是最容易摔下顶端,众叛亲离之时!
清净山本是道门洞天福地,此时却被北渊魔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而此时,整个东桓洲已是降的降,灭的灭,再无任何人来救。
“陛下,长清宗不肯降。”
萧珩放下缰绳,一如当年为君王驾车。他执着枪,肃立在帝辇之侧,微微颔首,“宋澜要约你一战。”
当殷无极撩起帝辇的帘子,看向那宛如孤城的清净山时,肃杀的秋风已经掠过山脚的旌旗。
而守卫他身侧的魔兵如分海,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火麒麟蹄踏烈火,却在帝辇前俯首,用背部做他的脚踏,等待君王走下帝车。
当看见那飞扬的玄袍衣角时,两侧肃立的魔兵精神一振,近乎狂热地看着魔道君王的背影。
“陛下——”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苍穹响彻。
数千年,数百代!这是他们打过最痛快淋漓的一次仙魔大战,出尽了胸腔的恶气,洗雪了千年的屈辱,仙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在他们面前跪地哀求祈怜,或是闻风归降
也让本就权势滔天的魔道帝君,威望到达了最顶峰。
一袭玄色战袍的大魔拂衣振袖,从帝辇之上走下,来到众人的簇拥中。
他的手中握着无涯剑。那大巧不工的上古凶剑,只因为是君王的兵刃,便被奉为至高无上的天子剑,享尽千年紫气。
修为较低的兵,几乎无法直视这光芒下君王煌煌如照的姿容。那些修为高于化神的,忍不住逾越地抬起头,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那九重天之上,最为尊贵,最为传奇的帝王。
最霸道恣睢的帝王,却拥有天下最极致的容华。
玄袍如浪,暗纹鎏金,执掌一道一千五百余年,帝王的雍容与威仪已经镌刻在了殷无极的骨血里。
当殷无极携剑走向最终的战场时,连血色的风都寂静,他的表情是从容的,是冰封的孤寂。
唯有他的绯眸如故,烧着黑夜里不灭的火焰,炽烈,而疯狂。
“宋东明,出来——”他一如既往地弯起唇,眼睛却是不笑。
沉沉魔音响彻整个清净山脉,蕴含着压抑的杀意。
长清宗内,洞天仍在,福地依旧,往昔往来熙攘,如今寂静如死。
有的人在这之前就逃了,生怕被魔君清算。就算是舍不得宗门,留下的修士对于这样的局面,其实内心也有怨恨。
倘若宋澜不那样狂妄地对北渊洲宣战,倘若他不去成立这所谓的仙道联盟,魔道的大军会不会来得迟一些?
而战争是因,还是果。如今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明白。
但魔兵太多了,真的太多了。那可是四十万啊!
何况,帝尊亲至,大帅领军,一尊一渡劫联手围山,谁又能说出一句“我们能赢?”
就算有人心中想要殉了他们深爱的宗门,谁也不想投身于这样绝望的战争中。有些傲骨铮铮的长清宗修士,昨夜已在三清像自爆紫府,原地坐化。
有些还想挣扎一下的,已经在袖中藏了见血封喉的毒,打算等到魔君杀进来,拉几个垫背再走。整个宗门,已是极其悲郁,浑然看不出天下第一的鼎盛。
因果循环,当年的长清宗带着仙门众人,也是围过圣人去后,满山白幡的微茫山,那时的他们,气焰又是何等猖獗呢?
天阶上,已经站着一名白衣人。
“殷魔头!”执着拂尘,孤身出现在清净山阶前的清冷道子,那平日伪装的假面已经全部撕下,声音隐含着怒意。“你胆敢攻我长清宗,就不怕道祖——”
“呵,道祖?”殷无极却是拂袖冷笑,“来啊,看我会不会让那道祖老儿活着回去!”
当年叛出仙门时,道祖与佛宗就默许了仙门对他的杀戮。仙魔大战后,他战败被擒,除却师尊谢衍,其余二圣也是主张除他而后快。
若非北渊洲摆出只要仙门杀他,他们就再把仙门拖入战争的疯狂模样,让他们不得不投鼠忌器,同意了谢衍的提议,现在的他又何尝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