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
“杀了人之后,去捡了只猫?”
“才出生没多久,母猫死了,它在尸堆里翻吃的,但脾胃弱,什么也不能吃,很难活。”
“只有一些灵液,有疗伤的效果,凑合一下吧。”殷无极从袖里乾坤取出,见将夜倒在盘子里,一点点地喂给小猫。
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屠完了西线的仙修,沾了一身血回到他这里,却舒展着肢体,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认认真真地给小猫喂食。
天真而冷酷,温柔而残忍。刺客便是刺客。于他而言,世上本没有善恶,亦然不分正邪,他的刀光起处,便是天下无敌。
殷无极不想喝药,心魔是天道的催命符,就算是怎样的汤药补品,对他的心魔也是没有作用的。
于是他把那碗药倒进花盆里,看着原本有点萎靡的凤凰花盆景,一瞬间窜的老高,枝头的花朵反季节开放,娇艳炽热的像是一团火。
殷无极看着银眸的刺客抱着猫望过来,桀骜不驯的模样,总觉得对方有些莫名的乖,于是他伸手揉了一下银发青年的脑袋,“喂完猫,就先去沐浴,换身衣服,都是血。”
“殷老鬼,你好啰嗦。”将夜撇头,却还是没有躲开他的手,被结结实实揉了好几下,才别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将夜凌厉的话还未说完,殷无极却笑了,恶劣地用温热的布巾盖了他一脸,将夜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道:“干什么?”
“你总不想这么狼狈地上战场吧。”平日里矜贵雍容的帝尊,此时却忍着笑,用沾了热水的布巾,细细地擦去刺客脸上的血与尘。“我打听过了,西线也有你的仇人,你此去报仇……”
“最好我去报仇,不来管你?”
“小猫儿不好骗了。”
“谁是小猫儿?”将夜炸毛,“……好了,我自己会擦。”
刺客的气质太凛冽,眉骨深邃,鼻梁高挺,是典型的纯血魔族相貌。
他的世界却很小,只分可杀与不杀。一开始,他只在乎把他捡回去的天行君,后来逐渐有了他们几个,他才渐渐从一把刀,变得有些人味儿,会在他们面前表现出鲜活的一面。
这天下的流离人,早已无处可归,只有魔宫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而整个北渊魔洲的盛世,都是殷无极撑起来的。正如万物生灵不能失去太阳,万魔亦然不能失去他们的陛下。
离黎明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大猫占了他的营帐当自个的猫窝,沐浴更衣小憩,压根不拿他当外人。
还有些闲暇,殷无极便把那吃饱了灵液的小猫搂在怀里,慢慢地捋它的毛,用胸腔里残余的热度暖它,然后最后一次推演沙盘。
魔修进入仙门地界,本就没有主场优势,他必须谨慎再谨慎,行军时也不能让魔兵放肆使用魔气,要保存实力用于战场。
五洲十三岛,流言早已甚嚣尘上。
哪怕此次宣战者非北渊,殷无极率诸魔大军压境的事实,还是被仙门百般攻击,被攻讦最多的,又是魔道的帝君。
“就让我再背一次万古骂名吧,这长夜,也快要结束了。”
殷无极披一身风露,站在布满迷雾的山谷之中,看着骄阳分开云雾,从东方缓缓升起。
天边破晓了。
第95章无忧梵音
持光城内,佛寺钟声敲响,是清晨礼佛的时候到了。
自西佛州至东桓,支援仙道盟友的佛修们,已经离去数月,依旧每日保持着在故乡的习惯。
而持光城的背后就是西方佛洲门户,受佛洲濡染,城中佛寺众多,佛修时常踏足,香火鼎盛。
“主持,城主为了感谢我们来援,想要给苦海寺的佛祖捐金身。”苦海寺的僧人施了一礼,道。
“不是诚心皈依佛门,不收。”了空的声音浑厚沉重,他手中拿着一串菩提子,站在佛祖跟前。
他道:“我们前来支援道门,是同为仙道之谊,亦是为护佑我佛洲,哪怕从此捐身,也是殉我佛道,何须金银财帛来衡量。”
了空主持走出寺庙,看见天光破晓,佛寺飞檐之下,苦海寺僧人皆是一身浅褐色袈裟,朴素不带修饰,鱼贯而来,皆是安静无声。
“师父。”年轻的和尚远远地见他执着禅杖走在古松竹林边,便三步两步到他面前,施了一礼,道:“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城中大阵加固,按照城中资源储备,只要大阵不破,我们可以守四十五天以上,城池已是固若金汤!”
“为城中百姓留一个出口,不要完全封死。”了空修炼的是金刚不坏功夫,他身着浅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身高八尺有余,手执武僧禅杖,平日间总有种不怒自威的庄严。
他的向佛之心却是极为虔诚,也最是信奉“惩恶扬善”“除魔卫道”的佛修大能。
“可、可是这样大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