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漪便提议请所有人去木兰酒楼,既是犒劳大家这段时日的辛苦,也是为了庆功。
二楼的雅间里,众人围聚在桌边,说说笑笑格外热闹。
酒过三巡,苏安安都吃撑着了,放下了碗筷,小口小口地嗑起了瓜子。
苏妙漪喝了几杯酒,面颊微红地靠在一旁的圈椅中,低眉敛目,不知是清醒还是醉了。
苏积玉正要过去看她,却被一喝大的刻工拦住,“苏老板,我们接下来是不是真的要刻佛经?”
苏积玉也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佛经?”
刻工自顾自地说道,“真要刻佛经的话,怕是得小心东街啊……”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混乱而嘈杂的喧嚷声——
雅间内,酒意正酣的众人反应迟钝,都未曾想去窗口看一眼。
唯有没喝酒的苏安安嗅到了一股焦灼的气味,吓得一下跳起来,“走,走水了?!”
屋内倏然一静,随即便是嘲弄苏安安的笑声。
“走水,哪里走水了?这不都好好的吗?”
“砰——”
雅间的门猛地被推开,穆老板满脸着急地站在外头,“苏老板,你家铺子都烧了,你还在这儿喝酒?!!”
苏积玉一愣,蓦地转身扑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窗。
热风扑面,醉意霎时清醒。
苏积玉定眼一看,入目竟就是“苏氏书铺”的招牌在火海中摇摇欲坠!
他神色骤变,转头就往楼下冲去,雅间的其他人也都被那火光吓得清醒过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现在还问这些?下去帮着救火啊!”
众人纷纷跟着苏积玉往楼下冲去,苏安安想起自己存在东侧间的那些吃的,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跑了。
转眼间,雅间只剩下缓缓走到窗边的苏妙漪。
她低头望着楼下的盛况——
衙役们来回奔走、忙着灭火,苏积玉和刻印工人们被死死拦在书肆外,吵嚷着要进去救书肆里的财物和那些刚刻印好的书,围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混乱了多久,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不再蔓延,整座苏氏书肆却被烧得焦烟弥漫、黑枯一片。
几个衙役从书肆后头将纵火者押了出来,那人一看便是个一穷二白的流民,吓得不停讨饶,说自己本只想偷些财物,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这才酿成大祸。
苏积玉呆呆地坐在书肆外,脸色灰败。
刻工们咬牙切齿地说道,“苏老板,没那么简单!那定是东街派来的人!他们听说你要出佛经,分他们的一杯羹,所以就坐不住了……”
“是啊,他们还特意找个流民!这流民身无分文,就算要他一条命,咱们书肆的损失也无人能赔!”
苏积玉头晕目眩,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佛曰,过往好事,皆是宿因所感,缘尽则无。”
苏妙漪轻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配上那无悲无喜的口吻,竟真的多了几分神性。
苏积玉一怔,抬眼看她。
苏妙漪无奈一笑,“爹爹,看来我们同娄县的缘分,已经尽了……”
苏积玉嗓音沙哑,“那我们还能去哪儿?”
苏妙漪转头望向余火未尽的苏氏书肆,桃花眼里映着窜动不息的火光,将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消沉颓唐付之一炬。
“回临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