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翻动间,他淡声开口:“你高三的时候,那边基本上就没多少人了。”
“前几年,逐渐搬空,现在几乎整个屯都在黄炎名下,明年动工翻新,建民宿园。”
“所以,水电暖气都没通,你住不了。”
李牧迁说着,旋开钢笔的笔帽,笔尖落在试卷上,勾画着题目。
黄炎……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宋思听想了一下,才从记忆角落里翻出来这号人来——是她父亲之前的合作伙伴,她叫叔叔的。
蜷在衣服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宋思听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这座城市不是只存在在她的记忆里。
虽然时间在这里很缓慢,但它还是在一直流淌着,卷着如她这般渺小一粟向前走。
还是在发展的,村子会革新,之前的人会陌生。
自嘲般笑了一声,宋思听喃喃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李牧迁眉眼未抬,“人和事都会一直停在原地吗?”
心中思绪被戳破,宋思听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那这样的话,我只拿土地使用证明,住的事……我在市区短租一套。”
勾画完今晚要让学生写的题目,李牧迁旋上笔帽,指尖搭着,将钥匙推到她手边。
重复道:“住我那里吧。”
垂眼看着自己手边的钥匙,宋思听眨眨眼睛,没动。
来之前,其实想起李牧迁,她是带了些私心的。
毕竟过去,他们抵死缠绵。
即使过了那么久,那些浓进骨血里面的感情还没有完全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最近几年虽然不太会再梦见他,但是一想起他,过去的那些事情,总是历历在目。
宋思听抬眼,目光落到他身上。
看见他垂下的,掩在眼镜镜片后的长睫,吻她的时候,总是轻颤的。
看见他板正的、一丝不苟扣到最顶上纽扣的衬衫,上缘的喉结处,有颗小痣。
压在她头顶时,边上总会泛着潮红。
她记得他衬衫下的每一寸肌肤纹理。
本以为这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淡忘。
但是现在却该死地发现,根本忘不了。
指尖摸上钥匙的边缘,上面的匙痕摩擦着她的指腹,连着她的心间也随着掀起一阵麻痒。
都是不算年轻的成年人,还都睡过一张床的那种。
潜在话语里是什么,都听得懂。
宋思听指尖按着钥匙,没拿起,只低低说了一句:“李牧迁,我还会走的。”
“我知道。”李牧迁站起身,后膝抵开椅子,他上前一步,站在灯下的影子罩住宋思听。
他垂眼,看着她。
手指摸上钥匙,他将其往前推了推。
碰上宋思听的掌心。
冰凉的金属挨着掌心肌肤,宋思听从记忆中抽神。
她抬眼,撞上他看过来的沉静眸光。
“我知道。”
李牧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