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忘记曾经得到过的下场,陈诗问即使再疑惑,这时也不会冲动问梁寂鸾为什么会过来这里。
就像仪秋殿和相辉楼都是宫廷里的地盘,而梁寂鸾是整座帝宫的主人,他都能来,梁寂鸾又为何不能。
且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随行伺候的内侍,反倒是陈诗问跟翁思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宫“外人”。
梁寂鸾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没有作答,陈诗问的见礼和招呼,他也是寻常态度,与内侍等走近了,才道:“怎么没去与诗予他们喝酒。”
仪秋殿那边正在热闹,陈诗问来之前,稍有些势力的年轻儿郎都在相互敬酒,在梁寂鸾的准许下可以下桌走动。
如果不是陈诗问抱有别的心思,他也应该跟在陈诗予身旁跟人杯酒交筹。
陈诗问已然恢复镇定,为自己找着理由:“我酒量浅薄,不及大哥,他们又有分寸,干脆就不参与了,正好又饮了太多茶,就顺道出来方便。”
“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阿妩妹妹,我看她好像有些不舒服,就为她遮了会儿太阳。”
他侧身朝翁思妩看过去,却发现她居然还待在座位上,没有跟他过来一起行礼。
梁寂鸾的目光同样落到那处,翁思妩毫不避忌地跟他们对视,周围侍女包括默秋都跪下了,只有翁思妩坐着没动。
这不像平时安守本分的她,事实上,翁思妩一时之间也起不来,她心律跳动的速度远超以往,都集中在胸膛。
她虽离梁寂鸾跟陈诗问那边不远,可是却连他们两个说了什么都听不见,因为此刻她的耳膜仿佛将所有杂音都隔绝。
只有血液流动和心跳的声音在她耳中振聋发聩,她的脚早就失去力气,软绵绵的。
大概等她感觉好一点,模糊的视线中,翁思妩才看到梁寂鸾已经走到她跟前,陈诗问跟在他身侧,本分到和方才缠着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翁思妩目光错开,余光一扫,微微一顿,才发现梁寂鸾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了一个跟她色泽玉质都一样的红玉指环。
“芙徽公主,陛下来了。”旁边内侍出声提醒。
翁思妩眼神睇过去,就能看到内侍向她暗示的表情,告诉她这时候应该给梁寂鸾行礼。
可是她现在思绪和行动都因身体里的变化变得迟钝许多,所以连抬头去看梁寂鸾的动作都变慢了。
“芙徽,你不舒服吗。”梁寂鸾念出她的名号问她,就好似他俩很生疏。
头顶上忽而变得刺目的光线让翁思妩眼瞳泛出水儿来,她惨兮兮地盯着比她高许多的梁寂鸾。
她都这么不舒服了,还得仰视身姿修长的他。
翁思妩很迟钝地说:“是的,阿妩站不起来了,阿兄。”
“起不来,可以免了阿妩行礼吗?”
她说的温吞又缓慢,像刚学会说话般,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她黑润湿亮的眼珠里,只倒影出梁寂鸾瞧不出任何情绪的俊脸,“没办法行礼,阿兄,会宽恕阿妩吗?”
周围的空气像死寂般,没有一个宫人在这时候会大声喘气,低垂着眉眼。
陈诗问在梁寂鸾跟翁思妩的身侧不远,听见翁思妩说这么作死的话,心情颇为微妙地看向梁寂鸾。
他希望她倒霉,被梁寂鸾驳斥脸面,又觉得不至于此。
她太高看自己了,最好现在认识到错误,立马起身乖乖跟梁寂鸾说些更好听的话。
但……
梁寂鸾动了下手,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他的动作带动,座下的翁思妩也在下一刻惊讶地睁圆眼眸,眼里泛着迷离的色泽仰望着梁寂鸾。
他感受了下翁思妩额头上的温度,又垂眸觑过她手腕上的红玉手镯,淡声说:“你发热了。”
翁思妩浑身一震,以为他知道了她会发病,可是梁寂鸾看她的眼神没有太多变化,反倒对旁边的内侍交代道:“叫御医过来给公主看看,是不是夜里吹风惹上寒气了。”
翁思妩内心的期待顿时因他的话如流水般逝去。
她这时并不想让御医来为她诊治,昨天的风并不凉,她也不是因为吹多了风才这样。
可是梁寂
鸾没有再给翁思妩说话的机会,他并没有一丝在她跟前继续久留的打算,仿佛只是过路,“既然不舒服,那就不必行礼了。”
“等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吧。”
梁寂鸾忽而转向另一边:“诗问,你不回宴上去吗?”
陈诗问:“我,我确实该回去了。”他表情复杂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