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不得已将长枪横过来,格挡住暴动的百姓。
囚车之上,参知政事钱仕渊,苏杭织造局监督甄应嘉,侍中孙逸才,徐家徐耀祖,各个如丧考妣,衣衫褴褛,双眼涣散无神,已经与死了无异。
钱仕渊作为挑起当堂翻供之人,罪加一等,家产已经被尽数抄没了,家眷子嗣也获罪流放三千里。
甄家原本想凭借宫中的关系,曾为天家家臣的身份,逃避此次的追查,但也未能如愿。远在金陵的甄府,家财已经被尽数抄没,甄家家主甄应翰被一并连坐,同样登上了入京的官船。
金陵第一世家的甄家,多次接驾先帝南巡,甄府如同行在,受尽恩宠,如今却落得了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过,隆祐帝终究是一个念及旧情的皇帝,抄没家财之后,除了甄应嘉和甄应翰革职查办以外,其余人并未捉拿问罪,女眷也并未落得个入教坊司的下场。
其中后辈甄宝玉也被网开一面,在甄家被抄之后,不知去向。
锦衣卫从甄家总共抄没出了各类财物折合银子两百万两,比起预想的还是少了些,但目前前线吃紧,重心已经不在甄家的账目上了,所得钱粮皆被运抵了前线卫所。
最蹊跷的徐家,如今已近乎痴症的徐耀祖,嘴角流涎,神志不清。
想要反咬天家一口的谋算也并未达成,反倒成了隆祐帝决心肃清江浙官场的推手。
远离朝堂,又为商贾之家,对于政治的敏感度还是差了许多,从没想过隆祐帝的执政方式和先帝完全不同。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他们应得的。
笼罩在苏州城上空数月之久的乌云终于消散,曦光洒在地上,百姓们即使愤慨,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在人群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并不显眼。
即使身着法衣,手持着法器,与周遭人不同,也未有人留意到她。
妙玉远远的观望着这一切,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父亲的夙愿已了,官府门前的榜上,张贴了对前任知府朱怀凛于狱中冤死一案的详情。
沉冤得雪,家仇得报,妙玉没有预想的那种激动心情,却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样,浑身无力。
口中默默唱诵着经文,妙玉心中念道:“如果父亲有在天之灵,见到如今的景象,也能够安息了。”
为了父亲的冤情,妙玉也付出了许多。
不愿意入世的她,却只身下山,游走于富户之间,深入内宅探听消息。
甚至打破了她的底线,不惜双手染血,入房行窃,不择手段的要达到目的。
便是做了这么多,最终还是绕不过那一个人。
妙玉心里清楚,若不是他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降临,自己做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了。
对于安京侯来说,一个行省的官员或许都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就如同大山横亘在眼前,连天空都很难看见。
慢慢舒出口气,妙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往枫桥驿的方向走去。
扪心自问,妙玉是不知如何报答岳凌的,而在沧浪园的那一次,她太过激动而做出了逾礼之事,眼下想想也是有些后悔。
当初的自己有些太过冒犯了,如今她期待着与岳凌再见面,却又不敢相见。
说来缘分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眼下她阴差阳错的住进了岳凌下榻之所。
她是真没打听过岳凌住在哪里,每日只在山上不见外人,哪里会知道这些消息。
妙玉更没想过,那老妪竟然是林家的,她还要主持林黛玉母亲的祭奠仪式。
想想妙玉就觉得有些为难,紧了紧衣服,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如今她养活自己和师父都不容易,更谈不上报答侯爷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