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躺在床上,随手摸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总算还有个没变的。墨墨的肚皮热乎乎的,把被窝也烘得暖和起来。良久他翻了个身,寻思着再这么耽误下去兄弟们的名誉都要没有了,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
“铛、铛、铛——”
钟楼里的黄铜大钟响了数下,早课结束了。弟子们收拾了东西,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去。二猴一跃坐在了桌上,道:“李师兄,一会儿吃什么去?”
段星河不怎么饿,打算随便买两个包子。旁边有女弟子低声道:“别出去了吧,听说昨天有人去逛街,买了点橘子都被挤烂了。大街上人挤人,根本就走不动,差点就把小孩儿踩了。”
段星河竖起了耳朵,感觉这情形似曾相识,像极了那个混乱做的事。他出声道:“哪条街?”
女弟子道:“就是前头的那条永安大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趁着人多推来推去的,要是踩到人可不得了。”
段星河皱起了眉头,寻思着必然是那家伙干的。快过节了,大家都出来置办年货,它也趁机到处捣乱。他打算出去碰碰运气,大步向外走去。
二猴道:“李师兄,你不等我啊?”
段星河头也没回,摆了摆手道:“我有点事,你自己去吃吧。”
一名女弟子望着他的背影,大冬天别人都显得有些臃肿,忍不住要缩着脖子揣着手。他却不怕冷,穿着水蓝道袍的腰背自然舒展,丝绦一束显得猿臂蜂腰,七尺多的身材将近九尺的气场。她小声道:“李师兄最近好像变帅了。”
另一人感慨道:“是啊,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感觉不一样了。就是那股六亲不认的冷淡劲儿,特别吸引人。”
二猴道:“不人还觉得帅,你们有没有点原则了?”
那女弟子一手托腮,含笑道:“吸引力是一种感觉,你不懂的。”
他最近打赢了比赛,身上聚集了无数目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感,是比从前更帅了。二猴挠了挠头,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起码跟他在一起就很安心,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当小弟的什么也不用怕。
段星河出了门,李玉真的身体他用不习惯,只能尽量适应。他对于画符不太精通,一身的劲儿使不出来。他出了太清宫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嘶地捂住了左边的肋骨,差点忘了这茬,他的骨头裂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肋骨疼得厉害,问李玉真森*晚*整*什么时候受的伤。李玉真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喔对,打擂台的时候,被左师兄打伤了。”
段星河当时都没看出来,道:“那你还跟没事人似的?”
李玉真把胸膛一挺,道:“强撑着呗,疼是一会儿的事,帅是一辈子的事。”
他是没事了,现在段星河在他的身体里,替他受罪。段星河早晨吃了点活血化瘀的药,感觉还是一阵阵地疼,最好是静养。但现在他心里烦得很,根本坐不住。
他东张西望,想要寻找混乱。那家伙闲不住,去人多的地方肯定能碰上它。
段星河在街上逛了一阵子,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暂时没什么异常。路边的早点摊子散发出一阵阵香味,段星河的肚子有点饿了,要了一碗大骨汤面。他坐在街边,看着对面琳琅满目的小摊,卖什么的都有,东西都不贵,但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一个小贩挑着担子走到街边,挤进了一个空档中,道:“让一让,多谢、多谢。”
他的摊子上挂满了琉璃手串、琉璃坠子,映着冬日的阳光,五光十色的很是好看。他搓了搓冻红的手,吆喝起来:“正宗的香灰琉璃,一钱银子一串,趋吉避凶保平安,来看一看啦——”
一个姑娘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儿,道:“假的吧?”
小贩道:“当然是真的,琉璃是自己烧的,香灰是从龙华寺收的,保证灵验。”
姑娘道:“那不如去龙华寺买呢。”
“那边贵啊,”小贩道,“你放心,我这儿绝对保真,香灰我都拿来了!”
他说着从担子里拿出一个桶,哐地一下放在地上,揭开盖子,里头满满的都是香灰。
姑娘这才放心了,挑了一串白底带金花纹的手串,跟小贩讨价还价起来。骨汤面煮好了,店家端了过来。段星河撒了点辣椒,低头吃了起来。
汤头熬得又浓又香,碗里浮着两片叉烧肉,加了香菜和辣子更开胃。段星河吃饱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这时候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声,段星河的心猛地一跳,朝那边望过去。就见人群闹哄哄的,一只鸡受了惊吓,咯咯地叫着从人群上空扑腾过去。小贩喊道:“我的鸡,我的鸡——”
这情形简直再熟悉不过,段星河心道:“来了!”
他把钱往桌上一扔,拔腿朝那边冲过去。一个小吃摊子在混乱中被人打翻了,哗啦一下子,一大锅胡辣汤撒了出来。有人被烫到了,疼得直跳脚,大声喊道:“别推了,哎呦!”
一团黑雾悄然钻到人群中,偷偷地扯下了一个胖男人的荷包,打开来往上一甩,碎银子和铜板下雨似的从天而降。后头的人看见了,登时朝这边挤过来,喊道:“钱,好多钱啊!”
前头的人被推的东倒西歪,纷纷怒骂起来。有人蹲下来捡钱,那情形一旦蹲下就起不来了。捡钱的人被挤得动弹不得,十分害怕。有人大声喊道:“别推了,要出人命了!”
那团黑雾飞到了上空,不住盘旋。它看着下面混乱的情形,嘻嘻哈哈地笑着,不住翻滚。人们看不到它,只能感到一股烦躁的情绪。它嘲笑着人们的傻样儿,得意的不得了。
它深吸了一口气,人群中产生的混乱让它感觉好极了。这才捣了几天乱,它的力量就增长了好几倍,这样下去它很快就能恢复本来的力量了。它正盘算着要再怎么搞点破坏,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它猛地回过头去,就见一个道士手中书写符箓,结了个金光咒,朝它拍了过来。
混乱向上一窜,躲开了那个符文织就的牢笼。它道:“喔,是你啊。”
那道金光还没消散,追着它扑过去。混乱体内冒出一股黑烟,渐渐把符咒侵蚀掉了。它嘻嘻直笑,道:“你还不服气,这回想变个女的不成?”
段星河脸色一沉,右手比了个剑诀,写了一道驱邪咒,道:“急急如律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