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顺憋着笑,觉得大师兄好像在暗搓搓地骂人。其他人没听出来,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村长感觉这小子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皱眉道:“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但若她不是人,再回来害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段星河确实不想管他们的事,没说什么。村长以为他端着架子是要钱,干脆豁出去了,道:“你们帮我除了这个妖孽,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
段星河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那家人那么折磨儿媳妇,最后变成这样也是罪有应得。纸人尚且受不了他们,要是活人落到他们手里,那得有多惨?
他正色道:“多谢村长抬爱,我们确实能力有限,抱歉。”
他草草一拱手,带着其他人一起走了。村长觉得自己白费了半天功夫,有些失望。那妇人还在抽抽噎噎地哭,让他更心烦了。旁边一个壮丁过来,低声道:“再怎么办?”
村长焦头烂额的,摆了摆手道:“帮他家把尸骨烧了,埋祖坟里吧。”
一群人回了李家,李亮刚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母从外头回来,挤在人堆里把事情看了一遍,觉得格外瘆得慌,生怕自家也跟他家一般。她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又觉得是他家人运气不好,自己家又不欺负儿媳妇,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倒霉。
她回去跟李父把事情说了一遍,李父睁大了眼道:“真杀了?”
李母道:“我就去村后湾看了一眼,见他家婆娘坐在地上,连哭带嚎的。听说是他家公公扒灰,死了活该。”
李父脸色惨白,显得有点害怕。小媳妇穿着一身黑坐在屋里,按照琼娘娘说的,白天不出门。李亮低着头想跟她说几句话,她也讷讷地不回答,看着是有点不正常。
李父紧锁着眉头,抽了一口旱烟,半晌低声道:“你去跟结香说说,让她问问那些小道长,该怎么办。”
李母快步走了出去,见结香从院子里经过,便招了招手,小声道:“好闺女,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客房已经收拾干净了,结香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忧心忡忡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段星河环顾了一周,道:“东西带好了么,咱们走吧。”
大家正要出门,结香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出声道:“段公子,我知道你本事大,求求你救救我家里人!”
段星河回头看她,结香眼泪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纵使母亲不来说,她也想了一阵子了,道:“这新媳妇跟那家的一样,都不是人,连我都看出来了,我不信你火眼金睛看不出来。”
段星河觉得这丫头就是被她家里人吃准了,道:“你管他们,他们活过来就要你的命。”
结香也知道是这样,可他们毕竟是她的亲人,她实在不忍心不管。她哑声道:“不光我爹娘,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可能被妖魔祸害。这地方还是有好人的,就像从前那个教我念过书的先生,他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离开过,说要尽一生之力让这里的人摆脱蒙昧。还有些生在这里的孩子,本来就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跟着那些恶人陪葬。”
她提到这些人,段星河也有些动容,但既然留在这里,便有在这里的因果。
结香向他磕了几个头,道:“求你了,大恩大德,我当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段星河让开了一步,道:“你先起来。”
结香就是不肯起来,宋胡缨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起来。结香一个踉跄站住了,还是难过地看着他。赵大海有点看不过去,道:“大师兄,要不然就当救救这里的女孩儿吧。”
伏顺也道:“就是,帮帮她们吧,怪可怜的。”
段星河见过那妖魔,黑乎乎的一大团,感觉不太好对付。他转头看步云邪,道:“有什么办法?”
步云邪沉吟道:“前头就有凌烟阁的分舵,要不咱们过去问问,看看人家有什么法子吧。”
段星河想也好,那些人天天见这些事,比自己有经验,他们总不能老是这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硬刚。他对结香道:“我们去找其他前辈问问,十天之内回来。你在家看着你爹娘哥哥,别让他们再靠近新媳妇了。”
结香在家里没有地位,说话不管用。她为难道:“我……我看不住。”
李玉真道:“这个无妨,我给你两道符,你贴在门窗上。只要你家人别进她房间,她自己出不来的。”
他说着从包袱里掏出黄纸和朱砂,凝神画了两道雷公符。黄符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李玉真慎重道:“这能保你们平安,千万别把符纸揭了。”
结香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稍微安心了一些。段星河等人套上车,跟李母嘱咐了几句,出发去前头的城镇了。结香照他们教的,趁着新媳妇在屋里躲太阳,把黄符贴在了窗户和门上。
新媳妇木然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结香有些害怕,小声道:“嫂子,你歇一会儿,我们不来打扰你。”
新媳妇把头慢慢地转了回去,一直静静地坐在床上,显得十分诡异。
李亮得知了他们的安排,十分不满,在院子里嚷嚷道:“什么意思,老子刚娶了媳妇,你就不让碰,那我花那么多钱干什么的?”
李母一大早看了那家人的惨状,心里实在害怕,道:“那几个小道长去帮咱们问了,你就先等几天,若是没事儿,你再回去跟老婆一起住嘛。”
李亮还是不甘心,李父抽着旱烟道:“听你娘的,老实几天,你媳妇跑不了。”
大车穿过大浔山,走了三天才到了前头的金雨城。城里的街道干净宽阔,民房修建的结实整齐,还有不少卖点心和小玩意儿的铺子,之前的匮乏感被一扫而空。李玉真下了车,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才是有烟火气的地方,之前在那破村子里待着,简直要压抑死了!”
街边的人家屋檐下吊着一块腊肉,晾衣绳上挂着成排的衣服,看起来还挺新的。赵大海盯着看了半天,忍不住道:“就放在外面啊,不怕被人偷了吗?”
几个女孩儿提着胭脂水粉从身边走过,有说有笑的。伏顺的目光追着她们,十分诧异。他道:“外面这么危险,这些小姑娘怎么敢出门的,还打扮这么漂亮,不要命啦?”
他们跟土包子进城似的,看森*晚*整*到什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觉得凡是有价值的东西都不能露出来,否则就要出事。步云邪道:“你们醒醒,这儿已经不是那个村子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不光那里的女人过得惨,他们才在那里待了几天,脑子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