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喝道:“别伤他!”
他勉强爬起来,提剑朝那黑袍人斩了过去。它嘲弄似的飘在原地,连躲都没躲。段星河一剑从他的身体上穿过,黑袍人的身影短暂地扭曲了片刻,随即恢复了原样。只在周身飘零着几点黑色的灵光,随即也聚拢回他的体内。
“假的?”
段星河诧异地回过了头,意识到面前的只是个幻影,真正的万象门教主不屑与他们相见,此时不知在什么地方,只派了这么个影子来戏弄自己。
段星河攥紧了拳头,比起对方瞧不起自己来说,更让他恼火的是自己用尽了全力,甚至还斗不过他的一个影子。
黑袍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嘲道:“打磨了这么久,居然就这点能耐,你真是太让本座失望了!”
段星河被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冷汗把身体都湿透了。他胸口疼得厉害,肋骨应该断了两根,连呼吸都在疼。自己跟对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必须赶紧离开,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步云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喊道:“却邪!”
他头上的发带飞下来,迎风变成了数丈长的红绸。红绸骤然横扫过来,把几个伥鬼捆在一起,抡起来朝金环使砸了过去。步云邪趁这个机会过去扶起了段星河,道:“快走,快——”
那几个伥鬼横七竖八地压在金环使身上,慌得不得了。金环使把那几个伥鬼扒拉开,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几个伥鬼唯唯诺诺的,费劲地挣扎着,从红绸里钻出来。步云邪架着段星河的胳膊,扛着他往山林外逃去。却邪烈烈地飞了起来,跟在他俩后头断后。
那黑袍人觉得有意思似的,也没阻拦,只是静静地飘在半空中。金环使招呼了一声,他带来夜巡的地狱犬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带头的狗王龇着牙流着口水,等待主人吩咐。
金环使道:“跟我来,抓到他俩有赏,抓不到饿你十天!”
狗王呜地一声叫,抖擞了精神,带着十来只狗跟了上去。
已经是深夜了,步云邪扶着段星河穿过树丛。段星河的脏腑疼得厉害,几乎要走不动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却连敌人的一个影子都打不过,他没能为师父报仇,也救不了小雨,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远处传来一阵狗叫,虽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们,但是狗闻着气味很容易就能追到了。步云邪的目光微动,把自己和段星河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他把衣裳卷成一团,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下,把他们引开。”
却邪浮在半空中,把衣裳卷了起来,飘飘荡荡地飞走了。
地狱犬低头嗅了一阵子,忽然吠叫了几声,朝着跟他们相反的方向跑了。步云邪松了口气,打算赶紧离开这里。段星河低下头,剧烈地咳嗽了数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摔倒在地,疼痛的感觉已经模糊了,满脑子都是之前发生的事,一时仿佛看到了师父被融合兽吞噬的情形,一会儿又是小雨被扔进大鼎里的情形。他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煞气显然在跟他抢夺神志。
步云邪慌了,道:“星哥,你怎么了?”
金色的怀表链子从他的领口露出来,步云邪打开表壳,见无事牌已经被侵染到了六成多,甚至还在不断扩大。步云邪吓了一跳,连忙拍他的脸,道:“你清醒一点,不能堕魔,别放弃你自己,听见没有!”
段星河怕自己会伤害他,哑声道:“我不行了……你走吧,别管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什么也听不见了,整个人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他感到了片刻的安宁,至少这样就不必再忍受痛苦,也不用再与无穷无尽的人斗争了。
只是就这么放弃一切,又很不甘心。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他不想认输。他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线光,有人在急切地喊他。段星河朝那边走过去,感到了一丝温暖。
一线鲜血喂进了他嘴里,步云邪情急之下割破了手心,用血唤醒了他。
无事牌上的黑斑消退了一些,又重新聚拢而来,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争夺他的身体。步云邪的手微微发抖,持续把鲜血喂进去。煞气最终停在七成左右,不再扩大了。
段星河短暂地睁开了眼,步云邪担心地看着他。他的头发散落下来,身上满是尘土和血迹,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段星河心里恍恍惚惚的,觉得很对不住他。他想说什么,却觉得昏昏沉沉的,又失去了意识。
步云邪脸上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抬手擦去了,血也蹭到了脸上。他仿佛是对他说,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我一定能救你,坚持住!”
远处一道红光闪过,却邪悄然飞回来,已经把外袍远远扔下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步云邪把段星河扛了起来,道:“把他绑在我身上。”
却邪拦腰绕了一圈,把他俩绑在了一起。步云邪咬紧了牙关,背着他向前走去。月光照着山路,步云邪自己也受了内伤,他喘着气,每走一步脏腑都传来剧痛,血也从嘴角淌了下来。
前头的路那么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他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追上来,肉体极度痛苦之下,意识也有些恍惚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们去山里玩,回来晚自己走不动了,段星河便背着他。两个人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因为有大师兄在,他一点也不害怕。
萤火虫从前头的路上飞过去,黄黄绿绿的光飘来飘去的十分有趣。段星河停下来看了片刻,道:“你喜欢吗,抓几只来养着玩?”
步云邪摇了摇头,道:“养不活,这样自由自在的就挺好看的。”
段星河便笑了,背着他往寨子里走去。月光照着荒草丛生的石子路,草虫的叫声嘀铃铃的。
步云邪背着段星河穿过树丛,鲜血从他身上淌下来,每一步都像走在荆棘上。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喃喃道:“从前都是你背我,如今该我背你了。”
前头的树林边上,一匹白马在这里徘徊,他的坐骑逃到了这里。步云邪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道:“还好你没走。”
白马打了个响鼻,低头蹭了蹭他。步云邪歇了片刻,把段星河扶到了马背上。
惨淡的月光照着山谷,远处那一队人搜了一圈,带着狗朝这边追了过来。一人喊道:森*晚*整*“在那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