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悬一连听了三日的评书,寻思着她今天也该到了。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把一块银子留在桌上,起身道:“走吧,宋兄。”
他对面坐着的青年男子正探头向外张望,已经看到自家妹子了。宋胡缨骑在一匹白马上,一身红色衣裙像烈火一样。他露出了笑容,拍去了手上的瓜子屑,道:“总算回来了。”
众人来到茶楼跟前,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和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宋胡缨道:“玉儿,你哥来接你啦。”
司空玉微微一笑,道:“你哥也来了。”
六幺停下了车,去车厢外伸出手臂,扶着司空玉下了车。一群侍卫齐声道:“恭迎县主!”
司空玉望着面前的人,露出了笑容道:“哥!”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司空悬。司空悬一向一板一眼的,大家都有点怕他,但司空玉却敢跟他撒娇。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司空悬扶着她肩膀让她站好,道:“多大了,还跟个小女孩一样。”
他想让自己严肃一点,但看到她,嘴角就不觉间扬了起来。长兄如父,他比司空玉大一轮,既把她当成妹妹,也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分别了这么久,司空悬一直惦记着她,如今见她一切都好,他的心就放下来了。
他注视着她道:“瘦了,没好好吃饭?”
司空玉道:“吃的挺好的,每顿都有肉吃,大家也很照顾我。”
司空悬叹了口气,很是心疼她。从前她在家里养的白白细细的,就像个吹弹可破的玉人儿。如今皮肤比从前粗糙了一些,眼神却比从前沉淀多了。历练了这么久,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儿,变得更会保护自己了。
前阵子紫衣侯听说妹妹被啸山宗的人抢走了,又气又急,好几宿都没睡着觉。幸亏官府派人去的及时,把人救了回来。他脸色微微一沉,道:“啸山宗的小畜生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迟早要找他们算账!”
司空玉点了点头,也不想放过那个恶人。她道:“我没事,多亏了段大哥保护我。”
司空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早就把他们一路上的事摸清楚了,知道妹子对这年轻人很有好感。此时他看着段星河,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态度。
段星河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袍,生的高大俊朗,神色聪敏坚毅,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他是白衣出身,跟司空家的家世差得太多了。段星河行礼道:“在下蜀山弟子段星河,拜见侯爷。”
他能拜入蜀山门下,在修真界中也算有前途的了。紫衣侯稍微满意了一些,转念一想,又觉得妹子都是跟着他们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冷淡道:“我妹妹有劳你照顾了。”
段星河道:“都是朋友,我也没做什么。县主的事,都是六幺在忙活。”
六幺本来想当个隐形人,没想到忽然被提到了,登时打了个寒战。他连忙道:“属下没能保护好县主,让她受了惊吓,还请侯爷降罪!”
司空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要罚,回去再慢慢处置你。”
旁边的侍卫们顿时都紧张起来,六幺也低下了头,很是惭愧。紫衣侯看着司空玉,觉得外面还是太危险了,原来乖乖的小女孩儿,心都玩野了。如今回来了,可得看好了她。
他道:“先回去吧。”
司空玉有些恋恋不舍,跟宋胡缨挥了挥手,道:“有时间来看我。”
她这么说着,却又偷偷瞥了段星河一眼,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人这么多,她也不好单独跟他说话。司空悬翻身上马,骑着一匹玉狮子走在前头,其他侍卫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护卫着侯爷往回走去。六幺也上了马,回身抱拳道:“兄弟们,改日再见。”
段星河微微一笑,道:“好,改天再会。”
一名年轻男子站在一棵大榆树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他的眉眼跟宋胡缨有五分相似,脾气看起来可比她好多了,正是宋家的长子宋传捷。他受荫封了个轻骑校尉的闲职,京城里的子弟敬他父亲是护国大将军,都称呼他一声少将军。宋传捷从小跟父亲学武,是兵家一门中数得上的年轻子弟,只等着有机会统兵打仗,就能施展一番拳脚了。
段星河记得他,先前在拍卖会,就是这少年将军跟紫衣侯一起去的。那两人好像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出来。
宋胡缨走了过去,抬手给了他一拳。宋传捷笑呵呵地截下来了,道:“老妹,过得怎么样?嗯……晒黑了,也长高了。”
宋胡缨面无表情地说:“哥,我都十九了,还天天长个。”
她哥抬手比划了一下,道:“二十三还窜一窜呢,你走的时候才到我下眼皮这么高,现在已经到眉毛啦。”
宋胡缨笑了,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宋传捷道:“多晒太阳是管用啊……对了,一路舟车劳顿,各位都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饭吧。”
他一派热情好客的态度,比司空悬和气多了。宋胡缨跟一座冰封的火山似的,一年也笑不了两回,少将军的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路边站着不少将军府的侍卫,都是来接宋胡缨回家的。好几个仆妇在旁边等着,在寒风里冻得脸都白了。段星河客气道:“不了,改天吧。”
宋传捷也不勉强,爽快道:“行,那我们先回去,有时间来将军府做客。”
他说着一招手,翻身上了一匹黄骠马。几个嬷嬷向宋胡缨行了礼,打开车门道:“二小姐,请上车。”
这辆马车比侯府的朴素一点,但也够引人瞩目的,帘子一掀起来,里头便散发出一股暖融融的沉香气息。里头铺着厚厚的地毯,椅子上放着软软的靠垫。桌子上还摆着鲜花和满满的水果和点心。宋胡缨不喜欢被这么娇养着,感觉身上的肉都要被养懒了。她皱起了眉头,道:“我不。”
宋传捷低声道:“做做样子嘛。”
到了都城,不少王公贵族的眼睛都看着他们。宋胡缨要是骑马回去,少不得要被人说是个野丫头,出去好几年了,回来还是一点也没变。她却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那个摆下擂台把全城的公子哥暴打一顿的宋胡缨又回来了。
她一伸手,道:“来。”
小对眼从李玉真的怀里跳下来,跑到了她跟前。宋胡缨抬手一指,道:“你上去吧,马车里暖和。”
小对眼挺听她的话,嗖地一下子跳了上去,找了个软垫窝了起来。仆妇见它毛茸茸的,爪子又尖又利,都有点害怕它。
宋胡缨翻身上了自己的白马,道:“车有人坐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