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了一放榜,更是有不少人闹着要自挂东南枝,举身赴清池。灵犀道人也铁石心肠不管,只要不合格,当年就要开除,打发人回家种地去。
如今他年纪大了,变得宽容了许多,每年大考完,还给一次补考的机会,从前的弟子都说新入门的人赶上好时候了。不过从前的学生都是灵犀道人亲自带的,医术学的更扎实。如今的新弟子却是由上一代的弟子传授医术,只能说各有利弊。
灵犀道人道:“我先炼药,你有什么问题明白了再来。长明阁里的书你都可以看,弟子们用的器具模型也都能拆开来研究,想听课随时去。”
步云邪很是感激,躬身行礼道:“多谢师公。”
灵犀道人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去吧。”
客房里暖融融的,屋里烧着炭火。宋胡缨从外头进来,道:“在吗?”
司空玉抱着小对眼,嘴里含着它的半截耳朵,对着它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啊——”
小对眼的灵魂好像被吸走了,待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宋胡缨诧异地看着她,道:“你在干什么?”
司空玉吸猫被发现了,吓了一跳,保持抱着猫的姿势抬起了头。小对眼回过神来了,挣扎着从她的怀里钻出来,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司空玉轻咳一声,恢复了正常的姿态,道:“吃饭了吗?”
宋胡缨带了一包糖炒栗子过来,在床上坐下了,道:“刚吃了,来找你玩会儿。”
司空玉旁边的小炕桌上放着一笸箩黄澄澄的橘子。她把橘子往前推了推,道:“刚买的,尝尝。”
宋胡缨剥开一个吃了,橘子又酸又甜的,汁水饱满。她感叹道:“不错啊,这里的人真会种果子。”
司空玉悠然道:“那可不,这地方的人真有点种地的天赋。昨天我到暖房里逛了一圈,里头的白菜老大一个,橘子是我搭着梯子现摘的,一大筐才一钱银子,是不是很合算?”
宋胡缨有了点兴趣,道:“还有什么好吃的?”
司空玉想了想道:“草莓快熟了,颜色还没红透。他们说要再等半个月,本来都是春天才有的,他们在暖房里引了温泉水,一进去里头暖乎乎的,跟春天一样。喔……花房里还有牡丹呢,又有些兰花、茉莉、栀子,整个屋里都香得很。他们这儿有专门给女弟子设的胭脂斋,香粉都是自己做的,外头买不到,有空要不要去看看?”
灵犀道人虽然对弟子考核严格,但不禁止他们在学习之余搞点副业。大家手里都有闲钱,流通起来,日子过得才滋润。
宋胡缨正好想买点香脂,冬天搽手用。她坐直了道:“好啊,等会儿就去吧。”
司空玉嗯了一声,道:“你最近怎么不出去练功了?”
宋胡缨一提起这事就头疼,道:“六幺老找我切磋,三天打两场,他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司空玉忍不住笑了,道:“他就是爱跟人比试,刚才我还见他跟瀚海大师在外头比划呢。大和尚拿着根铁棍,他拿着把剑,打的飞沙走石的。”
宋胡缨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肯他,他也不至于到处找人打架。”
司空玉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地剥开了一个板栗。宋胡缨靠得近了些,低声道:“诶,你觉得六幺怎么样?”
司空玉道:“什么怎么样?”
宋胡缨道:“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一般的保镖就算舍得出生入死,也不至于对主子这么用心。他是真把你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操心了,一会儿怕冻着一会儿怕饿着的。”
司空玉淡淡道:“那是他自己个儿爱操心。我让他省点力气,他非不听,我能怎么办?”
宋胡缨跟小姐妹在一起,难得推心置腹,道:“他人品模样都挺好的,就是出身一般了点。其实京城里不少王孙公子,反而没有他这份品貌,更何况他对你的真诚是独一份儿的。”
司空玉自然也明白这些,只是对他的感觉总是淡淡的,跟喜欢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依赖。至于让她心动的人,却又只给她个背影,廖若星子又高又远。司空玉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等下去有没有指望,道:“那你呢,你不考虑自己的事么?”
宋胡缨靠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司空玉笑了,道:“你要是一辈子不回家,那肯定没事,不过你不能总是在外面飘着啊。说真的,有看顺眼的人没有?”
宋胡缨脑中浮现起了个人影,那人的脾气温吞吞的,总是爱当和事佬,但灵修的天赋很高。她从小不喜欢儿女情长的事,觉得男人只会拖后腿,要不然就是啰啰嗦嗦地管着自己。但如果是他的话,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家里除了三寸大小的绣花鞋,就是搭着梯子才能下来的绣楼,又高又孤独,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宋胡缨回过神来,淡淡道:“飘着就飘着,回家也没什么好的。”
司空玉道:“我倒是有点想家了,我哥给我寄了好几封信,一直催我回去呢。”
她剥开一个橘子,香气弥漫在屋里,有种冬天特有的安逸感。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道:“司空姑娘在吗?”
司空玉应声道:“这儿呢,什么事?”
浅蓝的棉布帘子一动,一名百草谷的少年弟子走了进来。他行礼道:“司空姑娘,外头有人找你。”
司空玉有些奇怪,道:“谁找我?”
那弟子显得有些慌张,道:“是啸山宗的人,他们家大少爷带了一帮人堵在谷口,嚷嚷着要见你。”
六幺打架也只是打发时间,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见有人进了两个姑娘的闺房,把手一摆道:“大师,先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