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狱卒便退了出去,刘正阳坐在交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在牢里被关了这么多天,他的白衣裳已经变得肮脏破旧,镣铐锁着他的手,也箍着他的腰,显得狼狈而憔悴。刘正阳欣赏着面前的情形,缓缓道:“从前在段星河身边不可一世的时候,你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步云邪确实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他铐在刑讯室里,气得脸都白了。他道:“我警告你,我是朝廷命官,你若是对我动私刑,陛下知道了饶不了你!”
李司正也忌惮此事,所以没有亲自来,而是让刘正阳动手。刘正阳是个混不吝,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得意道:“你就是个阶下囚,还自居什么从五品。你还以为皇帝能给你撑腰呢?他前几天得了大病,好几天没上朝了。太医院那帮老头儿急的团团转,没有一个能治得了。”
他得意地看着步云邪,道:“就算我把你打的皮开肉绽,也没人顾得上你了。”
步云邪的目光微微动荡,看来皇帝已经病重了。但他迟迟没有传召自己,反而让李司正他们觉得自己的靠山倒了台,敢趁机动手虐待自己。
步云邪当初豁出去这么做,已经想过要承担一切后果了。不管他们怎么折磨自己,他都得活下去,熬到从这里出去的那一天。
他的神色冷漠,提醒道:“是李司正让你来的,他怎么不亲自动手?”
刘正阳迟疑了一下,也知道那人凡事谨小慎微,有风险的事都让别人顶在前面。奈何刘正阳实在太恨步云邪了,有能折磨他的机会,怎么舍得错过。
他道:“咱们是老熟人了,我来总比外人要强,你说是不是?”
他拿鞭子往地上抽了一记,鞭子啪地一声响,道:“你招不招?”
步云邪到现在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冷冷道:“招什么,你倒是问呢。”
鞭子啪地一下抽在他身上,步云邪的脸顿时白了。他道:“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正阳阴沉道,“李司正在外头听着呢,一会儿喊的声音大点,让他也乐呵乐呵。”
他说着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步云邪疼得闷哼了一声,衣服上很快见了血,身体也不住发抖。刘正阳的眼神兴奋,注视着他忍耐的表情,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步云邪的汗水淌了下来,渗在鞭痕里,疼的更厉害了。
刘正阳道:“疼么?”
步云邪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刘正阳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道:“跟我道歉,我就少打你几鞭子。”
步云邪哑声道:“我没错,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刘正阳的目光狠厉起来,抬手甩了他一巴掌,道:“又是这种眼神,老子最讨厌你这么看我。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让你瞧不起我!”
他吼道:“来人!”
两名狱卒走了进来,刘正阳道:“给我把他解下来!”
那两人打开了镣铐,步云邪浑身疼得厉害,跌坐在地上喘着气。刘正阳一把撕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墙角的大铜缸跟前。缸里装满了水,刘正阳把他的头按在了水里。步云邪被呛的不住咳嗽,竭力把头往上抬。刘正阳的手稍微松了片刻,他刚喘了一口气,另外两只手又伸过来,把他狠狠地按进水里。
步云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水从他的鼻子、嘴、甚至耳朵里灌进去,他的肺疼的像被刀割一样,渐渐没有力气挣扎了。呼啦一声,水花溅了起来,幽暗的灯光照亮了他涣散的瞳孔。
刘正阳提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难受吗,慢慢享受,今晚还长着呢。”
步云邪再次被按在水里,意识开始模糊了。恍惚间,他想自己可能真的熬不出去了。他脑海中浮现起段星河的模样,心中道:“对不起,星哥……我没办法救你出去,也找不回小雨了。”
这时候忽听外头脚步声慌乱纷杂,有人大声道:“不得了,走水了!”
那两个狱卒有些诧异,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有人奔了过来,慌张道:“失火了,前头屋子烧着了,刘大人,你的住处也被波及了!”
刘正阳一惊,松开了手。步云邪被那两个人提着扔在了地上,像个险些溺死的人一样,不住咳嗽。刘正阳屋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怕一把火烧没了,连忙往外赶去。那两个狱卒道:“大人,他怎么办?”
刘正阳今晚已经折磨得他够呛了,摆了摆手道:“先关回去!”
那两个人便把步云邪拖回牢房里,哐地一声锁上了门。步云邪的衣裳都湿透了,在地上躺了良久,这才缓缓爬了起来。外头传来救火的声音,步云邪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这时候走了水。
不管怎么样,自己总算是侥幸躲过一劫。他挪到墙边,背靠着隔壁的牢房,低声道:“星哥,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
他虽然这么说,其实已经糟透了。墙的背面,段星河垂着头,沉默地坐在黑暗中。他的身体虽然还活着,精神却仿佛已经死了。
步云邪有些心酸,强忍着眼泪道:“你等等,我有办法,他们就快放咱们出去了。”
寝宫中灯火通明,院使从屋里出来,脸色凝重。皇后和十来个太医站在走廊上,都很焦虑。太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怎么样?”
院使叹了口气,道:“陛下的病症十分奇怪,臣等已经尽力了,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效果。”
皇后为丈夫担心,也好几天没休息了。她的神色憔悴,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本宫就靠你们了。”
几个太医一筹莫展,从皇帝病倒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了。他一直昏昏沉沉的,除了偶尔喝点水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太医们也不知道病因。眼看他一天比一天虚弱,大臣们都很焦急。太子已经做好了登基的打算,丁贵妃看了皇后一眼,觉得她只是外表担心,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
丁贵妃三十出头年纪,衣裳虽然穿得素淡,头上却簪金戴玉,容貌也很艳丽。她只有一个小儿子,还没封王,皇帝要是就这么驾崩了,她跟儿子就都没指望了。
丁贵妃不能让自己的大靠山就这么倒了,道:“前两年陛下生了一场大病,太医院的人都没办法,不是有人救了陛下么?那人如今在什么地方,让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