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到伏顺身边,道:“我这有药,小师叔给的。他是元婴期的丹修,厉害得很,快吃了试试!”
他拿出药瓶,倒出五六颗药,一股脑地塞进伏顺嘴里。伏顺吞了下去,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
“怎么样?”
众人都看着他,伏顺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寒热交织,两股力量在体内交锋。赵大海握着他的手,伏顺的嘴唇一阵发麻,空洞的眼睛映着远处的火光,恍惚地想:“我比他们幸运多了,起码死之前,还有这么多人在乎我。那些人……却要孤零零的死去,谁会眷顾他们?”
涌过来的丧尸如同潮水决堤,被感染的弟子也越来越多。还没被抓伤的弟子都慌了,每个人都喘着气,发着抖,生怕自己会成为一下个被感染的人。
刘毅君的脸色惨白,握剑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虽然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一旦面对,她还是难以下这个狠心。
一人道:“大师姐,怎么办?”
刘毅君的指甲抠进了手心里,颤声道:“把变异的人……都杀了!”
第105章蜀山三
凛冽的山风吹过,刘毅君的发丝猎猎飞了起来,眼睛映着火光,隐忍着悲痛的泪水。
被感染的人都是跟他们朝夕相处过的同门,做这个决定实在太难了。可如果不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变成丧尸。刘毅君背着沉重的压力,为了活着的人必须下这个狠心。
“且慢。”
一个无机质的声音响起,那个金色的球体飞了起来,缓缓道:“丧尸之毒么……让本座来试试。”
“净化——”
一道金光生出来,从西峰上空展开,穹光覆盖了整个蜀山。光芒照在正在变异的弟子身上,那些人如同被金色的流水包裹着,涤荡了全身。正在抽搐的人渐渐舒展了身体,平静下来。那些身受重创实在无法挽救的人,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在临终前获得了最后一点安慰。
伏顺的身体被金光笼罩着,体内那股灼热的感觉渐渐消失,意识又回来了。腿上的痛感让他的表情扭曲起来,道:“疼疼……我的腿好疼啊!”
还未完全被尸毒感染的人受到了净化,渐渐恢复了意识。众人见了那情形都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奇迹。有人低声道:“还有救,他们有救了……咱们也有救了!”
那些变异的人中有他们的好友,也有亲人,他们有救了,大家都热泪盈眶。
刘伯桥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想到这些丧尸能被义灵使净化。刘毅君等人仇恨地看着他,恨不能把这妖魔千刀万剐。刘伯桥见自己腹背受敌,有些慌了。段星河神色凌厉,已经提剑朝他砍了过来。
幽冥剑极其沉重,刘伯桥勉强招架了一剑,虎口被震得发麻。段星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斩过去。哧地一声,把他从右肩倾斜向下,砍出了一道一尺长的血口。鲜血迸溅出来,那具身体已经不堪用了,刘伯桥捂着伤口踉跄了两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有意思,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他浑身不住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歪过头,脖子滋啦一下子裂开了一道口子。那道伤口越撕越大,跟他身上的伤口连在了一起,露出了森森的骨骼和肌肉,他却全然不觉得疼。一个硕大的黑影从他体内扭动着钻了出来,却是一只大伥。
操纵肉身的东西离开了,刘伯桥变成了一个扁扁的皮囊,就这么瘫落在地上。
众人看着那情形,都十分惊愕。伏顺想起了从前自己就被这种东西寄生过,害得他脑袋痒得要命。他下意识道:“双生蛊,这是双生蛊!”
这邪门玩意儿是万象门独有的东西,会偷偷寄生在宿主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渐渐生长成他的模样。在取代本人之前,它应该已经暗中观察刘伯桥很久了,要不然也不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模仿的这么像。
大伥漂浮在半空中,残破的白袍不住摆荡,虚空一般漆黑的脸上浮着一双赤红的眼和一个咧开的大嘴,仿佛在嘲讽他们。段星河道:“刘伯桥本人呢?”
大伥得意道:“他早就死了,被我吃掉啦,一点骨头渣也没剩。我早就说过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和刘伯桥已经融为一体了!”
段星河道:“天玺真人也是假的?”
大伥伸出了手,巨大的爪子往虚空中一握,傲然道:“什么是假的,什么又是真的。蜀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力量在我们手中,我们的一切自然就是真的!”
段星河与它说话之时,李玉真悄悄从袖中捻出一道符咒。它尚在洋洋得意,李玉真将符咒向天上一抛,一道烈焰燃尽了黄符,骤然生出了一道符文构成的锁链,哗啦啦地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把它困在了其中。
“拘鬼阵——”
此阵专门针对厉鬼和阴邪之物,若是它不脱窍而出,此时李玉真还对付不了他。那大伥顿时慌了,左冲右突,却无法逃出去。锁链叮当直响,被碰到的一瞬间便生出一道火焰。它逃不出去,大怒道:“你们居然骗我……我不服,放我出去,我要跟你们大战八百回合!”
张青蜉冷冷道:“想一对一,你这卑鄙小人不配。”
他说话声中,刘毅君提起了手中长剑,带着强烈的除祟金光,朝它狠狠地斩了过去。
刘毅君对它恨得入骨,那一剑凝结了她全身的灵力。大伥身上缠满了锁链,眼看着她冲了过来。它拼命挣扎,把铁链晃得哗哗作响,赤红的眼睛越睁越大——
哧的一声,长剑狠狠斩过,把大伥砍成了两半。白色的袍子飘落在地,大伥的身体扭曲着,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嚎叫。
“我不服,我不服——就凭你们,我、我不……”
它被斩的魂飞魄散,像流沙一般消散在众人面前。刘毅君的手发着抖,喃喃道:“爹,女儿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么?”
长久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纵使坚强如她,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发现父亲的异样了,一开始,他总是躲避着自己,后来渐渐露出了越来越多的马脚。
他的习惯、爱好,细微的表情,都与原来不同,行事也变得贪婪狂妄,与从前判若两人。刘毅君意识到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她有过迷惘,也有过冲动,想要直接问一问他,可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