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道:“什么?”
步云邪不满道:“杀鸡用牛刀,我这么大本事给你看果树。”
他虽然抱怨,还是跟来帮忙。段星河笑了,抬手搂住了他肩膀,道:“就当锻炼身体了嘛,走——”
步云邪道:“又干什么去?”
段星河悠然道:“哄孩子睡觉。”
夜深人静,两人来到了一户人家屋外,悄悄上了二楼,把窗户拨开一条缝。
摇篮放在窗边,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头,闭着眼,片刻蹬着手脚,十分痛苦的模样。
“哇哇——哇——”
婴儿哭了起来,因为长期睡不好,声音都十分孱弱。
段星河能看到一股黑色的气萦绕着那孩子,这家房子建在寨子的低洼处,有些聚阴,难怪婴儿总是夜惊。
段星河低声道:“瓜皮,看你的了。”
墨墨已经嗅到了噩梦的味道,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它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一道黑气从婴儿周身浮了起来,被墨墨吞进了肚子里。片刻它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吃饱了,又吐出了一道晶莹的白气,温柔地裹住了那个婴儿。
婴儿渐渐感到了一阵舒适,小脸变得舒展安宁了。步云邪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阴气的源头,是一些混沌的意识,像一团乱麻一样聚在一个湿漉漉的泥沟里。步云邪凝神写了一道驱邪的符咒,向前一推,金色的符文融入了洼地里,驱散了那些污浊的灵体。
段星河治的是标,步云邪治的才是本。他虽然嘴上说的冷淡,其实心地还是很温柔的。总算忙活完了,段星河捡回了他的泔水桶,站在路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步云邪道:“累么?”
段星河笑了,道:“有点,你更累吧。”
步云邪道:“是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前头有块大石头,两人擦去尘土坐在上面,半天没说话。头顶的星子明亮,天已经开始凉了,步云邪穿的有点少,鼻尖冻红了。段星河默默地坐得离他近了一点,帮他挡住了一半夜风。步云邪感觉他这几天好像要把一辈子的事都干完似的,道:“为什么给自己找这么多事做?”
段星河轻轻一笑,道:“有吗?”
“别装傻,”步云邪道,“一天到晚忙成这样,青岩山没了你还能过不下去么?”
段星河确实有心事,而且不想说。他沉默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气人。步云邪发现只要不追问,这家伙就没下文了。他道:“这些天我给你帮了这么多忙,你怎么想的都不告诉我?”
段星河静了良久,轻声道:“我得去天外天找小师妹,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师父已经不在了,师娘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不容易。我趁现在都安排好了,给观里多招点香火,万一我没了,也不用担心师娘他们活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淡淡的,说的话却让人很不好受。步云邪有些动容,道:“别这么想,咱们肯定能好好回来的。”
段星河看着他,说出了想了很久的话。
“你是独生子,要不然你留下吧……以后寨子里和观里的事总能有个人管。”
步云邪诧异地看着他,仿佛在想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段星河的目光有些闪烁,智告诉他,既然回来了,让阿云留下才是最安全的。但他确实无法面对分开的结果,话一说出口,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他果然做不了圣人,只能遵从本心,做个自私的人。
步云邪看出了他心里的动摇,道:“我要跟你去,咱们从小就在一起,什么时候分开过?”
段星河道:“有李兄和宋姑娘,我们能应付的了的。”
步云邪有些生气了,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凭什么带别人不带我?”
段星河看着他道:“如果咱们都回不来了,家里人怎么办?”
步云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那我也不留下,寨子里有那么多人呢,总有能指望的。”
他这么坚决,让段星河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想让阿云跟着自己身陷险境,但也不希望他离开自己。这种心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只是怕他以后会后悔。
段星河还想说什么,步云邪背过身去道:“你别跟我说这个了,好端端的晦气。”
“好好好,”段星河笑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当我没说,别放在心上。”
两人说着话,去星垂殿歇了。次日一早,段星河从寨子门口经过,见李玉真正在跟文家的姑娘说话,眼睛顿时一亮。
经过了一天的心斗争,李玉真终于行动了。段星河站在一棵凤凰树后面,悄悄地看着那边。女孩儿在路边摆了个摊子,想吸引外来的香客,挣点零花钱。李玉真拿起一个斗笠,道:“这个怎么卖的?”
小文姑娘没想到刚许了愿,暗恋的人就来跟自己搭话了。她十分高兴,又有些紧张,小声道:“三十文一个,那个……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李玉真还想跟她讲讲价,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他道:“那不行,我给你钱。”
他付了三十文,把斗笠拿在手里,寻思着说两句话就走了,好像有点敷衍。他道:“这是你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