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也红了眼圈,哑声道:“很抱歉,没能救得了她,但她救了很多人。”
乔月柔想着女儿从前的模样,好像她还在自己身边。可一眨眼,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乔月柔不住发抖,已然哭成了个泪人。
良久她擦去了眼泪,道:“你们师父呢?”
段星河静了片刻,终究不忍心告诉她纪秋暝的做所作为。他轻声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乔月柔明白他已经不在了,瘦削的身体一震,不觉间已然泪如雨下。
众人选了个日子,在道观后面葬下了小雨。丈夫和女儿都没了,师娘沉浸在痛苦中,好几日都神思恍惚。段星河每天去给她送饭,乔月柔勉强吃一点,片刻又落下泪来。
段星河也很难受,道:“小雨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儿子。咱们有家,还有这么多师弟妹,我会奉养您终老。”
乔月柔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良久点了点头,道:“好孩子,只要有你在,师娘就还有亲人。”
伏顺在道观待了两天,背着包袱回了老家前头湾。他特意穿了一身光鲜的衣裳,头发梳得溜光水滑,显出一副挣了大钱的派头。他刚走到门口,家里养的狗就叫了起来,家里的大黄狗一叫,对面宅子里的大黑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伏顺道:“嘘,嘘,老子换身衣裳你就认不出来了,没点眼力见儿!”
姐姐从屋里出来,一见是他回来了,登时竖起了眉毛。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拎住了伏顺的耳朵,骂道:“好你个臊皮没脸的东西,一声不吭跑了好几年,还好意思回来!”
伏顺的耳朵被她扯得通红,歪着脑袋道:“轻点,疼!”
姐姐红了眼圈道:“你还知道疼,家里以为你死了呢!”
伏顺连声道:“好着呢,好着呢!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出去挣钱了。”
他从腰包里摸出一个金镯子来,上供似的递了过去。姐姐一诧,道:“哎呦我的妈,这么大个金疙瘩,你偷的?”
伏顺道:“跟你说挣的呢,跟着我大师兄挣了不少钱,干干净净的,你放心收着就是了!”
姐姐这才高兴起来,放开了他的耳朵,把金镯子戴在手上,对着阳光左看右看,美得不得了。
她转头看伏顺,好几年不见,他出落得精神利落,确实跟从前大不相同了。她道:“做什么买卖,发达了?”
伏顺往屋里走去,一边道:“跟大师兄在外头挣了个功名,一个月五两银子,正经当官的。”
姐姐激动起来,不管官大官小,能当上就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了。她道:“怎么当上的,跟我说说,带你姐夫一个!”
伏顺想起了在大新经历的战火,道:“上战场挣的军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换的,你舍得让你男人去吗?”
他以前总是嬉皮笑脸的,如今经历的多了,人也变得稳重起来了。姐姐听说这么危险,打起了退堂鼓,半晌还是觉得弟弟出人头地了,自己也与有荣焉。她搓了搓手,道:“我给你做饭,想吃点啥?”
伏顺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道:“随便弄点酒菜就行,爹呢,我跟他喝一个。”
姐姐道:“他遛弯去了。先前你给他买的那头牛他喜欢的不得了,老牵着在村里溜达,招了一帮老头儿拍他马屁,天天跟他借牛耕地。”
伏顺笑了,豪爽道:“那我过两天再给他买头牛,给你家也添一头,可着劲儿炫耀,好好痛快痛快!”
姐姐哈哈一笑,觉得弟弟有出息了就是好,道:“好,你回去歇着,我去给你买酒去!”
赵家屯中,赵大海回来了半日,老二坐在炕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这么久没见,老二还是一副嫌弃他的态度。仿佛自己过得不好,都是这大傻子拖累的。
赵大海的包袱鼓鼓囊囊的,衣裳也穿得光鲜整齐,精气神跟从前已经很不一样了。母亲端了碗水过来,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包袱。赵大海便从里头拿出了几身新衣裳,递给母亲道:“娘,儿子孝敬您的。”
母亲抖开了衣裳,拿起来在身上比量。黑底绣着红花的绸褂子,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是城里最时兴的样式,母亲还是挺高兴的。老二却不满道:“就这?人家出去一趟都发大财,你拿两套破衣裳就把家里人打发了?”
赵大海上次回来,把辛苦攒的钱都花光了也没落个好。这次他长了心眼儿,把大部分钱留在了逍遥观存着,只带了几十两银子回来。家里还是破破烂烂的,也没见有新人。他道:“之前给你留得娶媳妇的钱呢?”
二弟显得有些局促,别过了脸去。母亲打圆场道:“他想做点小生意,结果运气不好,都赔了。大海啊,你有大本事,再周济你弟弟一些,让他先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赵大海森*晚*整*寻思着老二也懒得去做什么买卖,大约就是拿去赌了。他皱起了眉头道:“我最近手头也有些紧,帮不上忙。”
他四下环顾了一圈,道:“小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