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黑,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要抢走主导权。
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掐住了步云邪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步云邪双手抓着他的手,拼尽力气挣扎道:“星哥,咳咳……放手!”
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在竭力阻拦他——不过是个瞻前顾后的废物,不用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凌虐的快感充斥着脑海,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松开了双手,步云邪喘着气,以为他的意识回来了。然而下一刻,他一把抓住了步云邪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
恶意凝聚成了他的意识,他知道了,自己是夜游神。他即将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只要找到那根邪骨,就能完全堕魔。
他露出一个狞笑,重重地把步云邪摔到了地上。步云邪已经很虚弱了,被这么一摔,几乎要昏过去。他感到了一阵恐惧,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他没有逃走的力气,只是低着头不住咳嗽。
段星河垂眼看着地上的人,二百零六块骨头,每一块看着都差不多。哪一根是当初,他从自己身体里夺走的呢?
只有他的愤怒达到极致,邪骨才能显现出来。他一把掐住了步云邪的脖子,道:“恨我。”
步云邪被迫仰起了头,艰难道:“星哥,我不恨你。”
他都快被折磨死了,还不放弃。段星河心里烦躁起来,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怒道:“恨不恨?”
步云邪嘴角流血,头发散落下来,极其狼狈。他扬起了嘴角,仿佛嘲笑着夜游神的无能,道:“你取代不了他,我不会恨他的,也不会恨你……因为你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被气得面目狰狞,纵使拥有支配他性命的权利,却又拿他无能为力。他恶狠狠道:“你不怕疼?”
步云邪平静道:“怕,但我很快就不会疼了。”
他的手藏在身后,凝聚起了一股淡淡的金光,朝自己的丹田拍去。段星河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他要摧毁自己的觉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宁可从此毫无知觉,也不让他如意。
段星河抢先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的胳膊卸脱臼了。
“唔!!”
步云邪疼得嘴唇上都没了血色,身体不住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他几乎已经是夜尊的样子了,毫无人性,不顾念他们之间的旧情。段星河低头看着他,冷冷道:“你想无知无觉,本座偏要你的知觉更强,一点最细微的痛苦,在你身上都要放大百倍。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把手按在他腰骶处,把魔气灌注进去。步云邪的身体被魔气灼伤了,与此同时,他的感觉比之前更敏锐了,疼痛好像放大了好几倍。他浑身都是冷汗,却又无法逃脱,活不成又死不了,就像在地狱里一般。
“你不是他……你出去。”
段星河低头看着他,道:“我跟他一模一样,怎么不是他?”
步云邪道:“他不会这么做。”
段星河冷笑道:“我偏不出去,你恨我啊。”
步云邪虚弱地摇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硬撑。段星河非要征服他不可,他转身从炉边拾起一截干竹子,慢慢劈成几条,道:“本座的时间多得很,咱们慢慢来。你可千万别太早就求饶。”
步云邪看着竹签,眼中流露出了惧色,哑声道:“你别过来……”
炉火把影子投在墙上,一人抓着另一人的手,把竹签狠狠地扎了进去。
步云邪疼得浑身一震,几乎要就这么昏过去了。段星河却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他,紧接着又刺入一根竹签。步云邪疼得死去活来,哑声道:“你……你杀了我吧!”
段星河注视着他痛苦的表情,内心的空洞得到了短暂的满足。无数情绪争相爆发出来,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暴怒、嫉妒、怀疑。
又一根竹签扎进手指里,步云邪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连惨叫都发不出声。
混乱、贪婪。
……
四灵山中,伏顺还在院子里守着那个朱砂阵。已经后半夜了,他从板凳溜到了地上,睡得不省人事。墨墨本来窝在旁边的垫子上陪他值夜,忽然抖了抖耳朵,抬起了头。
它黑豆眼望着远处,仿佛感到了步云邪的气息,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它用力地拱了拱伏顺,伏顺醒了过来,打了个呵欠道:“干嘛……”
墨墨拍着翅膀飞起来,扭头叫了一声,让他跟过来。伏顺挠了挠头,道:“大师兄他们回来了么?你等等,我喊大海一起去。”
步云邪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几次了,已经有六根竹签插进了他的手指,剧烈的疼痛折磨着他。
他现在只求一死,可就连死亡对他来说都是奢求。段星河伸手摸到了他断骨的位置,阴沉道:“现在,能恨我了么?”
步云邪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喃喃道:“我不恨你……我要走了,回青岩山去。爷爷……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