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是傻子,今夜她们能在此相遇,当然不会是巧合。他们已经钻进了一张大网,大到能包罗整个江湖的网。
“诸位不必费心猜测,我家主人想与诸位见上一面罢了,这边请。”一个瓷娃娃般的精致的小丫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奶声奶气的恭敬有请。
人群中有性急的女侠当即反呛道:“你家主人好大面子,却要将我们当猴来耍?我便是不去又怎样?”出声的女侠极美,但是与这份美丽相对的是她此刻暴躁至极的声音,众人心中又是一惊,是江湖人称“时雨同昏”的霭停云!
霭停云自幼长在真武境内,在一处艳阳阴风常常同存处长大,端的是钟天地灵气之造化,近乎完美的容颜在月光的笼罩下甚至显示出了一种“朦胧”的美感,恍若轻柔的雾气缠绕其上,更显得美的出尘,浑然不似人间之物。
而也是受了世外仙境中的天候的急速变化的影响,霭停云的心境变化也极为迅速,也成了她始终无法踏足无漏天的最大难点。
那小女孩儿虽然人小,言谈间却十分得体,不急也不恼,依旧是那副恭敬地态度:“我家主人是想同众位一同商议日后江湖的局势,若是诸位不愿意走上餐桌,日后被端上餐桌时也莫要埋怨就是了。”
被如此阴阳怪气的暗讽一顿,人群中顿时有些愤慨声音传来,俱是各门派的高手,又如何能忍得这样的一口气?
最后还是裴宫主喝止了众人:“好了,都闭嘴!”随即轻笑道:“既然她家主人有这么大口气,我们何不去看看?”
到底是一宫之主,看待问题非常准确,此时众人都已经察觉到事态的诡异,难免有些紧张,裴素臻只是点出在这里难为一个小姑娘毫无意义,众人便都醒悟了过来。
众人心中或许仍有疑虑,但是整座大赵江湖最为顶尖的裴仙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便也欣然跟着小姑娘前往了湖庭那幽暗之处……
没有想象中暗室的沉闷空气和昏暗光线。
众人来到的地底不仅空气极为洁净,就连墙壁上镶嵌的,都是豪奢至极的长明珠,一颗颗珠圆玉润的珠子放在外界堪称千金难求,在此地竟然也不过是用来照明的常见器具。
灰暗的墙壁没有任何修饰,并无富户们地下室常见的各类摆件装饰,只有一种怪异的拙朴。
穿过狭长的走廊,随着众人的深入,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位“主人”的面前。
那是一位很平静的老者,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车辙,但是尘世的经历却没有为他留下一双慈眉善目,他只是坐在八仙椅上,从容地将双手笼在袖袍之中,连多看一眼眼前人群的意思都没有。
偌大的空间,只有老人的一张椅子稳稳地停在了正中间,不偏不倚,仿佛是有人精准的测量之后摆好一般。
斑白的头发被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一根自由散漫的发丝都不曾多出,交错的双手上没有珠光宝气的戒指,甚至连为了彰显主人不需做体力劳动而刻意留长的尾指指甲都不曾有。
略显宽大的衣袍披在身上,只有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才从其中隐隐看到金色的反光,随着老人的一呼一吸,那金色线条仿佛也勾勒成了一条巨龙呼吸起伏着。
他一个人坐在正中,气势却能压制在这里所有的高手,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前来此地的侠客们注视着这个老者,甚至连先前的责问都已经忘掉了,有些甚至已经将手搭在了剑柄之上,本能的警惕着这位貌不惊人的老者。
也只有包括裴素臻在内的寥寥数人,在着无形的压迫下依旧镇定自若。
“诸位,我想你们应该是不曾听说过上善会的名字,但是这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像今晚这种把你们一起叫来的事情,不过是上善会权势最微小不过的体现就足够了。”
“至于我,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会监,今夜叫各位前来,是因为大赵江湖过于纷乱我不忍再看到江湖纷争四起,故而想要改组‘樊笼司’,从此不只是在暗处行动,而是要将江湖上的斗争彻底规范化。在这里,我诚邀诸位,成为我新樊笼司第一批供奉,受天命巡狩四方。”
明明是在招揽眼前的好汉们成为她们最鄙视的朝廷鹰爪,老人却能说的这样的斩钉截铁,仿佛是在施舍一个机会给各位女侠。
裴素臻好看至极的眉头微微蹙起,开口问道:“即是要成为供奉,不知会监要我们交换何种好处?”
这已经是很客气的问话了,甚至可以说是在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不管此次条件多么丰厚,她们之中但凡有一个接受,那整个门派的脊梁骨都是要被戳断的。
对于任何一个门派来说,这都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老人微微抬眼,看了裴素臻一眼,瘦削的嘴唇上勾出了一摸嘲讽的笑容:“当然是各位仙子交上自己门派的典籍,再在此处教授弟子,二十年之后便可离开。”
“呛!”一声声刺耳的剑鸣响彻在此地,不少脾气火爆的女侠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外人胆敢觊觎门派秘籍已是犯了江湖人最大的忌讳,又要她们在此地教授二十年弟子,这分明是要将她们作为奴隶看待!
那位在大赵朝中颇有盛名的女神捕凌霜尤其愤怒,被大赵皇帝御赐的金爪鹰服包裹着的饱满胸脯一起一伏,蔚为壮观。
且不论大赵官府和江湖之间的矛盾,连她都被列为了目标,足可见此人无君无父到了极点。
“真是想不到大赵境内还有你这等狂悖之徒!且待我拿了你,看看在诏狱之中你还能不能出此狂言!”
这位全大赵闻名,多次受皇帝召见,甚至江湖人都尊称一声“金刀佛”的女捕快,当然有权利先抓后审,只是这次,她显然是找错了对象。
老者只是嗤笑了一声,这才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转头向未曾被长明珠照亮的黑暗中吩咐了一句:“放出来吧,这群母畜确实不知好歹。”
漫说是招募,便是鸿门宴,也少不得客套几句,又怎会如此急切的亮出刀剑?更何况这老人分明是有意激怒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