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啥。”宁钰一下子错开眼,也找不到什么站得住脚的由,干脆就着杨飞辰那几乎被包扎成木乃伊一般的脑袋,默不作声地转移了话题,“你这伤还好吗,怎么感觉你看起来好像比我更需要这床位。”
杨飞辰的思路一下子还真被带着跑了,他摆了摆手,转回身又郁闷地靠回了椅子里:“小意思,我这就是看着唬人,实际上屁事儿没有。”
他挂着脸拍拍自己的肚子,瓮声嘟囔着:“最严重的就是这儿了,那会儿降落的高度不够,摔了个狗吃屎,我他妈现在还觉得肚子里全是沙。”
“沙子总比血来得好,人没事就是万幸了。”宁钰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转念一想,又开口问道,“不过说起来,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体感的反馈告诉他,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净土区,只是光看窗外那片陌生的建筑群,他一时间还没法把脑内的地图和画面对上号。
“噢,这里是我师父的地盘。”杨飞辰解释道,“因为藏在夹缝里,平常也不会让外人过来,所以驿站应该是没记录过这片区域。”
宁钰微微蹙起眉,脑海中似乎突然出现了某个新方向:“藏在夹缝里?”
“是啊,”杨飞辰闷着声应道,一颗脑袋却越埋越低,“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候鸟暂时没法继续照以前那样走,只能暂时先到这边休整一下。”
那对发肿的眼睛又渐渐升起了一片水雾,他毫不在意地拿沾着些污渍的手背一抹,带着浓厚的鼻音,继续骂道:“鬼知道那群畜生上哪儿搞得那么多武器,老头儿都弄不到的东西,他们手里竟然还捏着那么多台……”
“还有那些狗日的子弹,真他妈的……”
杨飞辰的模样低落得有些异常,宁钰不自觉地跟着沉下了心绪,试探道:“……计划难道失败了吗?”
“……没失败。”杨飞辰眼里的水汽已经开始打转,他摇了摇头,落手放在腰间,一下下扒拉着腰包上的工具,脸上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他们早他妈在沙子里被挫骨扬灰了。”
唯一的猜测落空,宁钰心头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强烈:“那到底发生什么了?”
杨飞辰埋下头,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地夺眶而出,在那一声声的询问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崩断了最后的防线。
“他们,他们……”他憋着嗓,紧咬牙关道,“他们说……”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催命般,生硬地打断了他嘴里的话。
二人闻声,齐齐看向了房门的方向,一打眼就看见了靠在门框边上的鬣狗。
鬣狗的眼下也落着两道青晕,倚在门边的身形还透着几分明显的倦意。
那轻轻后扬的脖颈上贴着两三联膏药,似乎是这段时间里,她都一直处在一个高强度的压力状态之下。
整个候鸟像是被浓重的阴霾笼罩,所有人的心头都积蓄着一片乌云。
宁钰能明显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劲,可刚要得到答案,就被鬣狗那看似无意的举动掐断了苗头,他有些不解,却也不想再逮着状态已经很不对的杨飞辰继续追问。
门边的鬣狗放下了敲门的手,提着一只物资包,毫不客气地走到了宁钰的床尾,像是观察确认完他的状态无碍,转头就直接冲杨飞辰冷声道:“把脸擦了继续干活,别赖在伤员这儿偷懒。”
“我没偷懒!”杨飞辰草草抹了把眼,憋着气咬牙反驳道,“宁钰好不容易才醒,我过来看一眼我的亲兄弟都不行吗!”
“不行。”鬣狗无情拒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五秒钟时间出门。”
杨飞辰满不服气,却也只得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他含着泪花,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望着宁钰,一副“帮帮我求你了”的委屈表情。
而一旁的鬣狗却压根不想惯他,开口就是飞速地倒数:“五四三——”
杨飞辰哀嚎一声,迅速迈开了脚:“不带这样的!不是说五秒吗!”
看着泪奔的杨飞辰,宁钰抿了抿嘴,不免升起了一股同情,他移过眼,朝着床尾的鬣狗争取道:“有什么活我和他一起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多个人也多一份力啊。”
鬣狗却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也没多解释,只道:“能躺就多躺会儿,他那边不用你操心。”
“还有,”漠然的声音落地,她转过眼,又补充了一句,“有个事要和你聊聊。”
“聊聊?”宁钰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也没其他人,就疑惑地伸手指向自己,“我吗?”
“不然还有谁?”
刚走出没几步的杨飞辰听见他们这一问一答,立刻倒退回来,扒在了门边,想趁机留下旁听。
只不过鬣狗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尿性,目光一斜,直接甩了他一记眼刀:“站着干什么,以为我忘了?三二一零,你的时间到了。”
“别别别!我马上走!”杨飞辰脚底一抹油,临行还不忘朝宁钰匆匆挥手,“坚持住啊宁钰!我干完活马上回来!!”
宁钰扬了扬嘴角,轻声吐槽着也朝他挥了挥手:“其实不用,她应该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混乱的脚步悠悠跑远,带着一声嘹亮的呼喊,又无比清晰地传了回来:“实在不行我就去摇雕鸮来捞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