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鸮毫不犹豫:“不。”
宁钰一边留意着附近的动静,一边再次向他游说:“认真的,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我单运一直很好,如果咱俩联手,不说别的,多养一个你肯定绰绰有余,而且……”
李鸮面朝前方,扫了眼大画蓝图的宁钰,揶揄道:“你养我?”
“……不是,话虽然这么说,但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宁钰仍然不放弃抛出橄榄枝,势必要好好抱上这条大腿,“你身手这么好,天生就是做快递员的料。”
“是吗。”李鸮没再看他,语气里带着道戏谑的笑意,“你和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见他压根不信自己的邀请,宁钰一皱眉,义正辞严道:“我说得都是事实,没跟你开玩笑!”
李鸮却只是轻笑一声,依然没给出什么确切的答复。
宁钰无声地在心底腹诽几句,又默默侧过眼打量了人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李鸮左眼的虹膜颜色似乎比之前又浅了几分。
一路顺利得有些反常,二人平安无事地抵达了控制室,时间甚至比宁钰预估的耗时还要短上不少。
李鸮拎着斧头守在门外,宁钰观察完情况,独自推门而入。
控制室内浮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在开门的瞬间卷起漫天尘浪。
宁钰捂住口鼻,空出来的手快速挥开尘埃,扯开一个个柜子抽屉翻找着刘哥要的东西,温润的反光擦过眼角,他的身形一滞,如同发现什么般一点点把身体挪回之前的位置。
柜子的夹缝处精心布置着一个小龛,龛内的绒布垫子上方,摆放着一只手掌大的乳白色瓷罐。
找到了。
他伸手掏出那只瓷罐,拿早备在包里的布裹好,稳当地塞进了背包的最底下。
为了这个东西,竟然不惜隐瞒事实雇人送命。
宁钰皱起眉,感到一阵唏嘘。
世界早已今非昔比,当下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别人的命。
对于大部分雇主而言,快递员就是一群由物资驱使的工蚁,死一只两只是常态,大不了就换下一个。
似乎除了他们自己,没人在乎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他走过无数营地,见证过那些热烈、脆弱却又足以撼动千斤的生命,而正因为知道生命的分量,所以他从不觉得谁的牺牲是理所应当。
“叩叩。”
控制室的窗上糊着一层污渍,清脆的响动从玻璃上响起,看不清外头的身影。
“找到了,马上来。”
宁钰匆匆提起背包朝通道外跑去,心里正估算着这趟单子的剩余时间。
迈出门的刹那,那道熟悉的异香一下子钻进他的鼻腔,没等反应到不对劲,背包迅速脱手,飞舞而来的枝干串起包带,在眨眼之间瞬息腾至高空。
宁钰快速掏出枪追向背包,身后却猛然伸来一只手,铁钳般牢牢扣住他的肩颈,拖着他不由分说地向后疾退。
无数带着倒刺的树干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锥入裂缝旁的地面,像是要彻底从深渊挣脱。
随着声声震颤,漆黑裂缝中的枝干终于显露殆尽,宁钰在这地动山摇的摇晃下险些站不稳,瞳孔却在聚焦的瞬间剧烈收缩。
那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竟然是一个只有十来岁模样的小孩。
……人类?!还是异化体?!
枝条带着破空的风啸疾驰而来,强度相较两人先前遭遇的袭击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尖锐的枝桠像一杆杆射入地面的钉枪,毫无章法地破坏每一处路面。
刺耳的笑声从后方追来,枝条根茎上托起瘦小的身影,硕大的枝桠撑至半空,如同一只巨型的多足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