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霍宗池一直抱着这个念头过来,坐牢时他恨他,想起云颂那张事不关己的笑脸,付习州的一通嘲笑:从头到尾只是霍宗池一厢情愿,渺小角色才会缺乏存在感,被云颂的可恶天真哄得团团转。
恨得睡不着觉。
那时候霍舒玉三个月来看他一次,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好像就是等他一进监狱,全部就回到正轨,只有他才是那个意料之外。
比起付习州曾经让他受过的屈辱,难道他对云颂还不够心慈手软?霍宗池实在有些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云颂越是表现得唯命是从,他越是厌恶。
又一次结算课时费用,云颂双手接过那叠钱,仔细收好放进包里,忽然听见霍宗池问他:“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云颂感觉他现在本领在身,他马上就听出这是霍宗池压抑着自己火气的语调,因此赔笑说:“你是不是想多了呀?我并没有不满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他这么说,霍宗池的确一时挑不出他什么错来。
毕竟云颂何时来,几来时走,课时重难点安排,都会经过霍宗池的同意,等他点过头,云颂才会做。
但如果只有等被问话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细致妥帖有耐心的回答,这不是霍宗池想要的结果。
“整天摆着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是我欠你的?”
云颂是很会笑的,他做过的那些工作对笑容的质量要求很高,他总是知道嘴角应该翘到哪个位置才会最好看,客户一见就喜欢。
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家吃饭的本领,除了久别重逢那一天他吓得六神无主外,这本事,云颂怎么会丢。
他笑得这样标准,一定是霍宗池的眼神出了问题。
“不,是我欠了你,对不起。”
云颂扬了扬下巴,但角度掌握非常好,不至于让人以为他在傲慢。
林景声坐在她专属的小凳上,她扯了把云颂的衣摆,反应不过来地问:“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云颂说:“因为我做了不好的事。”
“什么事?”
“嗯……”云颂说不上来,他背好背包,决定对林景声答非所问,“你进步得很快,下次上课我们要上一个台阶,练《钟》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你欠了什么?”
林景声是要刨根问底了,她觉得他们太小看自己的智慧,拿她当小孩儿看。
虽然她是小孩,但林景声对自己的智商有一定的底气,她不是傻子,舅舅每次看见云颂都生气,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生这么多气。
“是钱吗?”林景声皱着眉头问,“你们在吵架吗?”
“没有吵架。”
云颂很刻意地对上霍宗池的眼神,露出示好的笑,又很刻意地解释他们只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