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闻承晏也不以为意,施施然重新坐下了,十分好脾气:“父皇要是一会儿口渴了,可以再和儿子说。”
这时兴平帝终于顺了气,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问他:“你把周进仁弄哪儿去了。”
闻承晏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完之后,带着点儿咬牙切齿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父皇居然还在担心一个阉人?”
兴平帝冷笑,将眼睛撇到一边去,懒得看他:“不然呢,朕还要担心你吗?”
虽然提前设想过兴平帝会有的种种反应,但亲眼见到始终还是不一样。
听到父亲这般嘲讽又浑不当一回事的语气,闻承晏到底还是没绷住,全然没了一开始强装出来的气定神闲,愤愤道:“您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问儿臣的?”
兴平帝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又急又促的嘲笑,不加遮掩的讽意让闻承晏眉头狠狠一跳,但让他更加火大的还是兴平帝接下来的话:“困兽做垂死之斗,君子不加细看,便是最大的仁慈,朕又还能有什么话要问呢?”
这番藐视的口气确确实实惹恼了闻承晏,他欲辩驳些什么,却又被兴平帝打断:“其实这段日子针对太子的一堆破事,包括东宫死的那个酸秀才,都是你在搞鬼吧?”
“让朕猜猜,你背后的人,就是陈家的那个老匹夫,对吗?”
猝不及防被揭穿老底,闻承晏愣住,抬头错愕地看过来。
兴平帝道:“你爹近年来虽不爱管事,到底也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要是到了这一步还猜不出来,岂不是得被全天下人笑掉大牙。”
“只是朕猜得到的东西,你弟弟恐怕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才特意在这次出京前把萧家人提了起来。”
见兴平帝到了这般田地,还敢当着他的面丝毫不避讳地的提起闻承暻,怀王硬生生给气笑了:“那敢情二弟之前都是在冷眼看本王的笑话咯?”
“只可惜……”他话锋一转,面目狰狞中又透露着几分诡异的得意,“他那么信重萧伯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儿臣捏到了手里。”
虽然傻到无可救药,到底也是亲生的崽子。
终究还是不想事态发展到父子兄弟相残的可悲局面,兴平帝叹了口气,道:“你弟弟可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他估计还想着给你机会改过。不然以他那个疯狗一样的德性,真要想办你,你还能有命在这里和朕说话。”
一提起太子,兴平帝语气里自然而然就带出了一些对那不省心的小子的抱怨,透露着一股碍眼的亲昵。
至少成功的碍了闻承晏的眼。
尽管兴平帝只是三言两语,却也成功击溃了怀王这个一直不被父亲重视的儿子,在难得干了票大的之后,想在父亲面前狠狠炫耀一波的隐秘心思。
炫耀不成反被秀了波父子情,心情恶劣的怀王殿下起身就要拂袖离开。
但是兴平帝没有放过他,在他转身的一刹,大声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朕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等你弟弟回京,恐怕连朕也难以保你一条性命。”
能够对谋逆的儿子既往不咎,兴平帝自诩已给出了一个帝王最大的宽容。
可惜他现在提起这些,只会是火上浇油。
闻承晏闷头走到门口,门外的人早已换成了王府的亲卫,因此他丝毫不用担心自己大逆不道的话被其他人听了去:“还是不劳烦父皇操心了。待事成之后,儿臣定会尊您为太上皇,您就安心等着颐养天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