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涟在毕业两个月后,就?决然离开了北城,住到了沿海的惠城。她在惠城双月湾附近租下一处带院子的房子,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朴生活。
她继续创作,却渐渐对一切都提不起来兴趣。每日只是码字,吃饭,然后平静看海,看云卷云舒,看潮起潮落,看渔人打渔,看小孩掘土……
她的新书在半年前出版后,评论两极分化?严重,引起新旧读者的激烈探讨。有人觉得某单元故事太过黑暗,看的令人心梗,更有人指责她的新书是毒瘤,里面的晦暗基调荼毒年轻一代心理健康。
对此,季知?涟通通不予回?复,只是失眠越发严重,吃药后,又能睡个一天一夜。
她的微博也?有半年没有更新过了。
肖一妍不知?道季知?涟为什么会去惠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正如?她自己,一毕业回?到了深市,放弃了北城工作的大好机会,而回?到家乡做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乏味工作,这同样也?令人感到难以理解。
敏感的肖一妍选择尊重,但她担心季知?涟,又带着疑问,常常想到另一个人。
一个不敢在她面前提的人。
她试探道:“你有没有看今天的微博热搜,关于演技的……”
季知?涟别开头?,她的声音很空,很冷:“我很久没登过微博了。”
肖一妍看着她,咬着唇不再说话。
-
3月。
苗淇来惠城拍广告,拍完后还?剩半天假,她骑着朋友的电瓶车,来双月湾找季知?涟玩。
苗淇毕业后当?了广告导演,副业演员,也?做自媒体,在账号上发着各种又癫又有趣的段子和视频,她敢于表达,不怕被骂,几段吐槽男人的视频在抖音上小火了一把,前段时间自媒体广告收入已经开始超过主业。
季知?涟请她在观景台上事业绝佳的餐厅外面吃海鲜大餐。
苗淇染了一头?金发,朝气蓬勃的颜色,穿着绿色上衣红色长裤,大大的波西米亚风耳环,摇曳生姿地向她走来,把旁边的旅客看直了眼,被自己女朋友狠掐了一把。
她掩嘴笑的更娇俏。
季知?涟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半截细腰:“不冷吗?”
苗淇吃着生腌,翘着红彤彤的十根指甲:“冷,但是漂亮啊。这个生腌没我老家的好吃,不过我也?记不得当?年是什么味道了。”
季知?涟昨晚失眠一宿,睁眼到天亮,失眠令她脸色苍白?,默默呷了口酒:“很少听你说你家里的事。”
“没什么不能讲的,我以前羞于讲而已。”苗淇摇头?晃脑,对着英俊的招待生抛了个媚眼,招待生脸一红,偷看了她好几眼。
苗淇认真看向季知?涟,她精神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差,让苗淇想到了一颗苹果,外表完好无损,内里却在被虫子一点点啃空,最终坍塌。
苗淇太懂这种感觉了。
她拿过餐布,擦了擦嘴:“季知?涟,饭很好吃,晚霞也?很漂亮……我想跟你聊聊我的过去。”
季知?涟抬起疲倦的眼看她。
苗淇歪头?,舔唇:“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前面有三个姐姐,我是第四胎,和我弟弟是龙凤胎。”
“我他妈的一出生就?是多余的。”
苗淇一出生就?是多余的,家里并不富裕,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养活,她自小受尽忽略冷眼,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家里有好吃的,一定是紧着父亲和弟弟先吃,她们几个姐妹只能吃剩下的。
弟弟有单独的房间,甚至屋里还?有单独的抽湿机。她们却缩在一间窄小的屋子,回?南天贴身小衣干不了,细菌滋生。二姐得了炎症,下面难受的要命。
二姐硬着头?皮跟弟弟借抽湿机。
“我永远记得我那?弟弟,对着瘦小的二姐叫嚣辱骂,他说,你不服气就?滚出我的房子!爸妈说了,这个家什么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