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焦躁,出声继续劝阻:“而且他身上都是血,脏死了,你也不嫌脏。”
裴朝朝看了他半晌。
她从薄夜的识海里也看见了一些江独的身影,她判断得基本没错,江独很听她的话,甚至是只听她的话。
她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他的情绪,就算失去记忆,也依旧能操控他。
她看他黑沉沉的脸,突然弯着眉眼笑:“因为我带他回去有用啊。”
那一边,
江独原本气得不行,不敢对她说重话,不敢质问她,但摆摆脸色让她知道他不开心还是可以的。
他计划一直冷着脸,直到她扔下赵息烛这个贱货。
然而看见她一笑,
他那股火气顿时就泄气了,连冷脸都有点摆不起来了,他转而盯着赵息烛,语气不屑:“他都伤成这样,醒都不醒不来,现在就是个废物,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裴朝朝摸了下他的头,像摸狗一样。
因为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他像一条虚张声势的大型犬,呲着牙却不咬人。
不过——
一会还拿他有用,就再操控他一下吧。
她看着他,又慢吞吞道:“你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吗?他一个昏迷不醒的废物都能对我有用,你却对我没用,难道不是因为你更废物吗?如果我能用得上你,我也像对他一样对你,有人要杀你的时候我保护你,你晕了我扛着你回去。可你没用呀,你自己没用,为什么要摆出这副脸色责怪我?”
江独闻言,眼睛彻底红了,他微微抿嘴,安静了一瞬。
她说出来的话极具屈辱性,像是要把人的傲骨和自尊全都折损干净。
她向来精于此道,失忆了也能本能地说出这样的话。
但很矛盾,她说这话时语气又很轻柔,语速和缓,就显得这样一番折辱人的话,有些像情话了。
江独被她说得有点恍惚。
他第一反应是生气,但很快,他看着她的眼睛,那股火气被压进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忐忑——
她说得对。
如果他有用一点,他根本用不着在这嫉妒赵息烛,他就是太没用了,帮不上她,她才会不想赵息烛死!
这时候,
裴朝朝将手收回来,叹气:“所以你难道不该责怪你自己吗?为什么本末倒置来怪我?”
裴朝朝命令道:“给我道歉。”
江独眨眨眼,一滴眼泪就啪嗒滴下来,他看她脸色有点冷下来,迅速道歉:“对不起朝朝,我真的,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
向来言语凶狠的少年有点语无伦次,他很少和人道歉,这辈子总共道歉的次数几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全是给裴朝朝道歉的。嘴巴到这时候就开始笨了,怕越说她越生气,他看见她手上有血,赶紧膝行两步到她身边,捧住她的手,帮她仔仔细细擦掉手上血迹:“赵息烛脏死了,我帮你把她扛回去吧,别把你手再弄脏了。”
裴朝朝把手抽回来,她站起来,把赵息烛往他那边踹了踹。
她说:“行。”
*
江独把赵息烛扛回司命宫,裴朝朝没让他把人放到她和赵息烛那间寝殿,怕薄夜还在那里,看见赵息烛发疯。
薄夜这人表面平和,但骨子里是纯疯。
并不是那种随时能发作,砸东西摔东西的疯,而是那种很安静的疯,阴暗又潮湿,像缓缓缠上人肢体的蛇。
刚才她才睡了薄夜,她看了他识海,知道他真实身份是她的师尊,但她这位师尊似乎真的把自己带入了夫君的角色,到时候如果看见赵息烛,也不知道会发什么疯。她虽然喜欢看人发疯,但暂时不想让薄夜坏她的事。
她叫江独把赵息烛扛进一间偏殿,放在床上摆好,等人躺好了,她又转头看江独:“帮我把他弄醒。”
江独一顿:“我吗?”
裴朝朝说:“我看他是被魔气所伤,与其治疗他,不如你试一试,能不能把他体内的魔气拔除。”
这也是她从薄夜识海里看来的,被魔气重伤的人若要苏醒,除了输灵力治疗以外,还能让魔族人来把他体内的魔气拔除掉。然而这法子执行起来有些难度,需要用魔族血咒,魔族血咒一用,附近的同族都能感应到。
江独也知道用魔族血咒能将魔气拔除。